归缓缓打了个寒战,为难地说:“之之,我不吃肥肉的。”叶藏之在一旁听了差点没喷出饭来,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冲到卫生间里一阵咳嗽,半天才走了出来:“哥,原来你还可以被人这样叫,听起来好像一只小狗。”叶潜之微笑着说:“我喜欢缓缓这样叫,缓缓是与众不同的。”叶文培看了两兄妹一眼,沉声说:“吃饭的时候别开玩笑。”叶藏之不吱声了。归缓缓看着气场强大的叶文培,忽然灵光一现:“伯伯,怪不得你看起来那么眼熟,我也在电视上看到过你……”她挠挠头,有点困惑了,“伯母呢?伯母今天怎么不在?”桌子上的气氛一下子有点凝固,半晌,叶潜之回答说:“我爸和我妈很多年前就离婚了,阿姨以前是省剧团的芭蕾舞演员,怎么样,漂亮吧,你好好向阿姨学学穿衣打扮。”“哥,你怎么又说话夹枪带棒的!”叶藏之忿忿地说,“我们好不容易一个星期见次面,你用得着这样嘛!”原来坐在沙发上的美妇人的眼圈有点发红,低声说:“小藏,你别乱说,你哥没什么恶意。”叶潜之扬扬眉,诧异地说:“我又说错话了?方姨,对不起对不起,罚我不许说话。”全家人都不吭声了,饭桌上只有归缓缓一个人乐呵呵地夹这个吃那个,东坡红烧肉的确好吃,她把精肉全部啃光,白花花的肥肉和皮留在桌面上,吃了一块又一块;然后看看桌子中间的大螃蟹,蠢蠢欲动地想去抓一个来。叶文培说话了:“小之,你凌伯伯的小女儿快要回来了,你知道吗?”叶潜之的身子一僵,半天才说:“知道,她深怕别人不知道她回来了吗,怎么连你也通知到了。”“胡说,写意向来很懂礼貌,经常打电话来问候我们,这次打电话来说回来后要和我们一起吃顿饭叙叙旧。我看这个孩子很不错。”叶文培面带微笑地说。叶藏之嘟囔了一句:“哼,那时候怎么就跑了呢。”叶文培严厉地看了她一眼,叶藏之不吭声了。“写意一直打听你,听说你在n市,说是也想到n市来工作。”叶潜之沉默了半天,扬起笑脸说:“爸,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们,星期一我和缓缓就要去领结婚证了。”屋子里一片静寂,所有的人都死死地盯着叶潜之和归缓缓,归缓缓有点紧张,朝他们挤出了一个笑容,舔了舔嘴唇,那只伸向螃蟹的手停在半空中,慢慢地缩了回来。“砰”的一声巨响,叶文培狠狠地把筷子摔在了桌子上,冷冷地说:“你在胡闹什么!婚姻大事是儿戏吗?”叶潜之松松肩,一脸的无所谓:“不是儿戏,我深思熟虑过了,结婚了很好,省的有些有心人每天拿我的婚事做文章。”叶文培脸色铁青:“好,你翅膀硬了就以为自己能飞了?我看看你离了我倒是能走多远!”方姨着急地站了起来,揉揉叶文培的后背,劝解说:“文培,有话好好说,小之是个懂事的孩子,会理解你的一片苦心的。”叶潜之也站了起来,冷冷地说:“我走不了也不会要你扶着我!”说完,把归缓缓拉了起来,“我们走吧,看来这里不欢迎你。”归缓缓被拉了个趔趄,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狼狈地看了一眼那只鲜嫩肥胖的螃蟹,吞了下口水,跟着叶潜之往外走去。身后方姨和叶藏之的叫声渐渐远了,归缓缓看着叶潜之冷冷地拉开车门,启动了车子,赶紧钻进车门,紧张地问:“我表现怎么样?”“奇差无比。”叶潜之面无表情地一踩油门,加速度把归缓缓摔在座椅上,她半天才回过神来,顿时萎靡地缩成一团,不吭声了。-叶潜之一路飙车,不到一会儿就到了小区门口,下了车买了一箱啤酒,一路阴沉着脸回到家里。归缓缓慢吞吞地跟在后头,眼看着他脚一踢要把门关上,顿时飞身一扑拦在门框上把门挡住了,厚重的铁门关在她的肩膀上,她痛呼了一声,眼泪汪汪地看着叶潜之,说:“你还没有给我配钥匙呢。”叶潜之没理她,进屋把啤酒放到阳台的休闲椅边上,打开一罐,仰头灌了大半瓶,长出了一口气,默不作声地看着天空,天已经黑了,零零星星的几颗星星挂在天边,让人徒生凄凉,他往后一看,只见归缓缓哼着小曲在玄关换好鞋子,接了杯水,往厨房走去,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叮呤当啷的声音,冰箱的门一开一关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声音——叶潜之顿时跳了起来,冲到厨房一看,归缓缓躲在一旁一脸诧异地看着微波炉,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之之,我就想热一下粽子,怎么微波炉要炸了?”叶潜之迅速地拔掉电源,打开炉门,一股热气从里面扑面而来,夹杂着轻微的焦味。他一看设置:火力十级,时间五分钟。“你这是要干什么!”叶潜之阴森森地看着她,“扣一千块钱!”归缓缓战战兢兢地说:“我真的就是想热一下粽子,我刚才没吃饱,那个螃蟹都没吃到,我很饿。”“我记得我给每个部门和分公司都配了微波炉,难道你从来没有用过?”叶潜之重新从冰箱中拿了一个,放到专用的炉具中盖好,设置火力六级,时间五十秒,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粽子放在了归缓缓的面前。“他们都说我会把微波炉弄爆炸的,禁止我使用。”归缓缓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接了过来正准备吃呢,叶潜之指了指阳台,说:“过来这里吃,陪我喝点酒。”归缓缓摇摇头:“我不会喝酒。”“一千块不用扣了。”叶潜之加了一句。归缓缓立刻改口:“我可以帮你开酒、倒酒、递酒,老板你只要坐着管张嘴就可以了。”叶潜之的酒量很好,多年前公司刚刚起步的时候,一些交际应酬都要亲自出马,喝了上半场又赶下半场,练出了一身好酒量。啤酒一罐罐地下肚,归缓缓不由得有点怀疑地看了看着浅黄色的液体,问:“老板,这酒这么好喝吗?”叶潜之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玉液琼浆。”归缓缓舔了舔嘴唇,犹豫地说:“可是我爸从来不让我喝。”“那是你爸小气,你想想,他喝不喝酒?”叶潜之摇了摇杯子里的啤酒,“他一定是怕你喝酒了花他的钱,喝穷了他。”归缓缓小心地倒了一点,抿了一小口,不由得皱皱眉头:“有点苦苦的,不过还算清口。”叶潜之摇摇头:“你错了,酒这东西是越喝越好喝,你抿这么一口当然品不出它的味道来。”归缓缓将信将疑地仰脖喝了一大口,砸吧砸吧嘴:“还行。”于是就又开了一瓶酒,帮叶潜之的也倒满,豪气万千地举起杯子说:“干杯!为了我的房子,我终于也可以自己赚钱养活我自己了,哼,给那些小瞧我的人看看!”归缓缓还真不含糊,啤酒一口接一口。叶潜之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还没喝完一瓶啤酒,她就开始胡言乱语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伸出手来摸他的脸,傻笑着说:“老板,其实你长得很好看,特别是你笑起来,好看得人神共愤……”叶潜之拍掉她的手,恐吓说:“你再动手动脚我扣你奖金!”归缓缓斜了他一眼,趾高气扬地说:“扣奖金了不起啊,告诉你,我有的是钱,我最不缺钱了!明天我就叫人把你那个破公司买下来,连你一起买下来,我想怎么摸就怎么摸!”“噗”地一声,叶潜之一口酒喷了出来,溅到她的脸上,归缓缓不满地指控:“喂,之之,你不讲卫生,你再这样我让你去看大门!”叶潜之觉得自己想要借酒浇愁的那些忧郁一下子都飞走了,连天上的那几颗稀稀拉拉的星星看起来也十分的有喜感。他看看眼前这个脸色酡红的女人,把她手里的酒杯抢了下来,无奈地哄着说:“好了好了,别喝了,以后要禁止你喝酒,怎么换了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