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晚上秦月的梦境光怪陆离,许许多多的往事层叠在一起出现。
她一时站在故乡小河上那座桥上面,一转眼又到了安定门的城墙之上。
在梦中她却倔强地没有往下跳,似乎是因为有了依仗,再不绝望,所以便不会走向绝路,就不会只想要寻求一个解脱。
大约是因为见过了容昭,所以梦中便时时有容昭的身影,他在她身边出现,便如她记忆中一样给予她许许多多的漂亮衣裳首饰,她拒绝了无数次,却他却总也不会停手。
她想要大声拒绝,但却不知为什么无法发出声音。
气恼无比,她甚至想直接把那些捧到她面前来的珠宝都摔到地上,可忽然再一用力,却忽然发现自己回到了容府中她生活了五年的正院中。
一草一木都是她熟悉的样子,可又是她厌恶的样子。
容昭已经不知去向,她似乎回到了从前独自一人的情形,她木然地站在院子里面,一步步后退。
退到无路可退的时候她重新回到了城墙上。
她转头便看到容昭带着赵素娥在马上远去,她于是义无反顾地往下跳。
惊醒。
她睁开眼睛,她看向了窗户方向,外面夜色深沉,远远的传来了更夫打更的声音。
才刚过了三更而已。
她披着衣服起身,摩挲着走到了桌子旁边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已经完全凉下来的茶水。
冰冷的茶水滑入腹中,浑身上下便是一个激灵,那仅剩的丁点儿睡意都要散去了。
秦月回到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床帐。
她在想……容昭。
时间可以把过去的一切爱恨都磨平,似乎只要时间足够长久,那些当年的爱恨离别求不得都能变得轻描淡写起来。
当年去想容昭,嘴上说一切都过去了不计较了,心中却会是恨和难以释怀。
而现在再想到他,那些难以放手的爱与恨都已经模糊了,剩下的是疏离与厌烦。
没有人想活在过去,她已经抛弃了的那些过去,她并不想重新捡起来回顾。
容昭对她来说便是过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容昭会来找她,她也不想知道原因。
她只希望,她与他以后都不要再见面,彼此放手,再不要有任何纠葛。
快到天亮时候,她终于朦胧睡去。
这一次便没有那些乱糟糟的梦境,黑甜一觉,醒来时候已经是中午。
芦苗在外面敲门,然后推门探头进来看她:“你今天还打算起来吗,已经中午了哦!”
秦月愣了一下然后从床上坐起来,撩开床帐看了一眼窗户的方向,果然已经有明亮的阳光照射在窗格上。
芦苗见她起身了,便直接进来,然后回手关上了门,口中道:“今天可太平了,张公子没来,徐淮信没来,那谁也没来,而且生意还挺好。”
秦月披了衣服坐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笑了笑:“那不正好?之前就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太多了才让我们生意不红火。”
“我也这么认为的。”芦苗把旁边的衣服递给了秦月,“那等会下午你在店里看着,我带着三蜜他们去城外拖点肉和菜回来。”
“行。”秦月答应下来,把衣服穿戴整齐了,然后坐到镜子前面梳头发。
芦苗在旁边支着下巴看她梳头发,忽然道:“对了,还有件事情忘了跟你说来着,小庾给我写信,打算来洛州了。”
“呃……庾大人?”秦月一手抓着头发,一手抓着发髻在头上固定一个发髻,然后从镜子里面看向了芦苗,“庾大人不是在京城做令官吗?”
那年庾易送了她们出京城,她们到洛州之后与他倒是也还有些书信往来,但这来往是芦苗与庾易之间的事情,她没有主动去参与其中,除了逢年过节时候会额外添一份厚礼交给芦苗一起送过去,便没有更多的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