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的。
他虽然因着多日来行军打仗,又忙着战后事宜而许久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囫囵觉了。但此时此刻,身体本能的感应到危险,他一个翻身就按住了摸在他床头的手。
韩信抬眼一望,便看见汉王那张老脸。被他安在手下的那只手里攥着他的大将军印玺。
韩信的眉头皱起来:&ldo;汉王这是?&rdo;
刘季嘿嘿嘿笑了几声,抽回手颇有些无赖道:&ldo;荥阳城被破了,孤不是得在那儿守城吗?没兵了咋守城,从你这儿调点儿过来呗。你放心,我不拿完,你这儿不是有四十万吗,我拿走三十万就行了。&rdo;
韩信气得要笑,他声音有些发狠道:&ldo;汉王,你之前调走过我多少兵力你还记得吗?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差不多二十多万了吧,怎么现在都没了?兵力耗费的这么快?!现在还一下就要走三十万?我接下来不东进了吗?&rdo;
刘季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笑道:&ldo;你厉害嘛,你再训练不就行了吗,我这不还给你留了十万呢嘛。&rdo;
韩信握着印玺的手收紧,眼中的怒火清晰可见,他正要走上前,便听得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道:&ldo;荥阳形势危急,若非纪将军急中生智,以身殉职,陈中尉又擅出奇策,只怕我们前几日就栽在荥阳城了。大将军深明大义,了解形势后必会有所体谅,汉王怎的跟个孩子似的无赖撒娇。&rdo;
张良从门外进来,口中多是对汉王的无奈宠溺,眼睛却飞快地瞟了韩信一眼,内含警告。
韩信登时冷静下来,他低头掩盖了自己的神情,尽力平静道:&ldo;臣近日来事多繁忙,不知荥阳城已如此危急,这三十万大军臣自当为汉王奉上。&rdo;
刘季的脸上这才好看得多,他笑一笑正要说话,便听得旁边的张良笑道:&ldo;那也不必。大将军还要北上破齐,同楚军作战,纵然能者多劳,这一路远征再重新练兵打仗就是铁打的人也要受不住。汉王宅心仁厚,也不会忍见自己的部下如此受苦。况且萧相国已从汉中遣兵十余万,大将军再为汉王抽调二十五万即可。项羽号称四十万大军已是两年之前的事了,这几年来,彭越田荣没少同他作战,也不知三十万人还有没有。这样,汉王守城容易,大将军也可尽早破齐,三面之势一围,我们也能尽早解决项羽这个心头大患,汉王你说是不是?&rdo;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刘季自然道:&ldo;子房说的是,那就这样罢,韩信你给我调二十五万人过来,然后就去破齐罢。这一路也辛苦你了。&rdo;
二.
张良为韩信送别。
韩信有些气闷地用马鞭抽着路上的石子,道:&ldo;我发现我们总是相见了就离别。&rdo;
张良安慰道:&ldo;打仗的时日都是这样,等到日后太平了,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rdo;
韩信又道:&ldo;他很听你的话,你也帮他说话。&rdo;语罢,垂着头不去看张良。
张良心里暗暗可爱他小孩子一样的行为,却在面上做出一副嗔怪的模样道:&ldo;我真的是在帮汉王说话吗?我话里什么意思你听不出来?要真是这样,重言,你可真是枉费我的一片苦心了。&rdo;
韩信不吭声,耳朵却红了。
张良看在眼里,心内暗暗叹气。他上前一步,将个系起来的帕子塞进韩信的手里,道:&ldo;你今日可太冲动了,以后做事之前都要好好想一想,知道吗?&rdo;
韩信明显对手里的东西更感兴趣,他三下两下解开,抬起头瞪圆了眼睛看着张良道:&ldo;这是什么?&rdo;
那帕子里包着一块白玉鸡心佩,上面雕着些繁复的花纹,看去是个上古神兽的模样。
张良道:&ldo;这是我自小带在身边的玉佩,算不得特别名贵,我母亲给我说是保平安的。我一向不信这些,如今刚好你要远征,齐国地大,恐怕项羽不会轻易放弃,我估计会派龙且来战。你带着,战场之上难免刀光剑影,这个兴许能作用,保一保你的平安,至少,活着回来。&rdo;
语罢,他还打趣儿道:&ldo;从前我还想着要不以后给我妻子好了,哪想,竟然先一步给了你。小媳妇,这下我可成不了家了。&rdo;
语罢,还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韩信脸上一下红的能滴血,他攥着那块玉佩,沉默了好一阵,才像是蹦字似的一字一句道:&ldo;说好了,给了我,你就别想再要回去了。&rdo;语罢,逃命似的骑上马,头也不回的跟着前面先开拔的军队走了。
韩信在马上将那被自己攥出汗的玉佩亲了亲,然后珍而重之地将他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小心地将玉佩收到了自己的领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