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干什么?”
过路的人问杨柳。
“收鸡鸭鹅和兔子麻雀,跟镇外的杨家庄是同一家的,距离远的可以在辰时末之前送这边来,一样的价钱。”
杨柳解释,“老叔,要是有人问帮忙说一声。”
“什么价?”
“跟镇上的一个价,有多少收多少。”
“我们村正好今天有挑了公鸡来卖的,我去给她说一声。”
男人步履匆匆跑开,嘴里嘟囔说:“什么时候的事,我们都没听到风声。”
等程石从屋顶下来,站在木梯上就看见隔了条巷子的街上突然拥挤起来,像河流上游冲下来的杂草枯枝被堤坝拦截住了,缓慢的朝这边挪动。
杨柳已经把秤杆秤砣拿了出来,打湿的稻草也抽了一小捆,见人过来就让她们排队,一个个称重结账。
“姐,可买鸡蛋?”
提篮子的姑娘大声问。
“不买。”
杨柳把捆住爪子和翅膀的几只公鸡扔马车里,鸡叫鸭叫把这块地儿弄得像菜市场,她也只好扯着嗓子喊:“麻雀、斑鸠、鸽子、黑尾雀……各种鸟我们都收,但要赶在巳时前送来,晚了我们就回去了。”
买了一马车的鸡鸭鹅,人散了,程石跟杨柳也坐上马车赶紧离开,免得耽误鱼馆做生意。出镇时路过老巷,程石往里瞅一眼,又极快错开视线。
回到村,保母抱着青莺已经等在村头了,青莺看到她爹娘,在保母怀里激动得像条离水的鱼,全身上下各扭各的。
程石“吁”了一声,长腿一迈跳下车,抱过青莺走到马旁边,“来,爹抱你骑马。”
他一手抱孩子,一手攥紧了缰绳,趁机使力翻上马背。无意瞟见怀里的小囡惊呼一声,明显吓到了却不肯闭眼,坐到马背上了,她瞪大眼张着嘴,满脸写着惊奇。
程石哈哈大笑,“嘚”了一声,纵马拖着一车咕嘎乱叫的鸡鸭鹅飞奔在村道上。
在村里闲晃的五只狗听到声欢欣鼓舞迎过来,跟着枣红马齐头飞奔,扭着头冲马背上的主人汪汪叫。
鸡鸣、鸭啼、狗叫、孩子笑,杨柳翘着嘴角攥着车门嫌吵耳闹心,到了家门口,她跳下车辕,从马背上接过青莺,瞪着程石说:“现脸。”
他这一闹,村里的人出来了七七八八,跟着马车跑的孩子也不是没有。
“我还以为是鸡鸭跑路上被压死了。”
对门的老阿奶拄着棍出来,“在哪儿弄了一车的鸡鸭?现在就拔毛?我去菜园喊我大孙女。”
“对,现在就宰鸡烫毛,你去喊。”
老人耳背,程石扯着嗓子大声说,他打开车门把鸡鸭鹅都拎出来放墙根。
等他提水出来冲洗马车,门外已经忙活开了,大家自带菜刀和碗,杀鸡宰鸭放的血都是她们拿回去吃。
家里有春婶看着,趁着还没到晌午,程石赶了牛去犁地,孩子撇给保母哄,杨柳也戴上草帽去挖红薯。下地了发现麦地里已经有人在忙活,杨老汉扶把铁犁,一垄一垄犁开板结长草的土壤。
“爹,你怎么没说一声就过来了?”
程石赶牛下地,问:“家里的地犁完了?”
“犁完了,来给你帮忙。”
杨老汉说。
“累的不得了,帮什么忙,犁完地你回家歇着,我本来打算等村里的牛闲下来了雇人帮忙的。”
程石就没打算自己下苦力犁完一二十亩的旱地,更没想过让老丈人来帮忙,老头一年到头忙他自家的活儿都累得像头老牛,他哪忍心再用他。
杨老汉不说话不理人,扶着铁犁勾着膀子,一步步踩着翻开的黄土从地头走到地尾。有他在前打样,程石也不好干一会儿歇一会儿,一个时辰干了他昨天半天干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