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鸟喜欢抢猪食吃。”
程石给她解惑,他每次都是等猪吃完了才离开,山里的鸟性子凶,没人赶着它们会落在猪身上,用尖喙啄破猪皮赶猪离开。
人就在地上站着,树上的鸟还蠢蠢欲动,一点点跳到低矮的树枝上,黑眼珠子盯着吃食的猪,嗓子里发出粗哑的叫声。
程石举起扁担往树枝上打,一瞬间全是翅膀拍打的声音。
“会觉得麻烦吗?”
杨柳轻声问。
“怎么还在想这事?”
程石皱起了眉头,粗着嗓子说:“不觉得麻烦。”
“我跟你好好说话你做这怪样子做什么?”
杨柳垮下脸瞪他,“嗓子被鸟啄破了?鼓着破锣嗓子。”
什么怪样子?什么破锣嗓子?程石纳闷死了,思及前些天受的冷脸,挤出个假笑,细着嗓子说:“我不觉得麻烦。这样说话您满意吗?”
“阴阳怪气什么?”
杨柳扭过脸。
“你干脆别让我说话算了,真难伺候,声音大了你说我破锣嗓子,声音小了又觉得我阴阳怪气,你让我怎么说?要不我点头摇头?”
程石说罢又朝树上捶一扁担,刚站稳的鸟扑啦啦惊跑了,吃食的猪也惊得抬起猪头。
“瞅什么瞅,吃你的食。”
他朝猪发脾气。
杨柳斜眼看他,不耐烦了吧,还不觉得麻烦?
这下换程石不理她了,双手环臂倚在树上,垂着眼看身上糊泥的黑毛猪吧唧吧唧吃食。
两人互不搭理但也都不离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被风吹散,林子里越发黑了,地上的黑毛猪只能看出模糊的轮廓。
猪吃饱离开,男人挑起两个空桶往下走,杨柳默默跟在后面,刚走没几步,后面就响起鸟喙啄在木槽上的梆梆声,稍后又听到鸡鸭的嘎咕声。
人走近,落在茅苫上的鸡群惊得拍打翅膀,程石停住脚步,温声说:“你有十来天没过来了,鸡鸭鹅都开始换毛了,吃的得长得快的鸡已经不安于栖息在地上,飞上你搭的茅苫,或许再过半个月就要往树枝上飞。”
杨柳不吭声。
“我知道你喜欢养鸡鸭鹅,坤叔和春婶说再有一个来月,小母鸡就能下蛋了,这时候卖了岂不是可惜?”
他继续劝说。
“这十来天,鸡鸭鹅死了多少?”
杨柳问。
这下轮到程石不吭声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就我看到的有十三只,八只鸡五只鸭。”
而被蛇被黄鼠狼吃的又有多少?没人清楚。
“回去吧。”
杨柳抬脚往出走,十来天没过来,但周围树的分布她都记在脑子里,大步快走也没撞上树。
出了山,天上的半弯月亮露了出来,程石站在堰边把猪食桶涮了涮,盯着水面破碎的弯月说:“我们今晚把事说明白,我不想再跟你因为这事怄气。”
“我也有这打算。”
杨柳等他从水边上来了才说:“别的不说,单说起夜巡视,长了一个时辰,短了半个时辰,前半夜你要起个两三次,几乎睡不了整觉,睡着了还提着心,我不想你受这苦,你也没受过这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