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后,姬彪依旧兴奋异常,将玉带珍而重之地交给自己的王妃张氏收藏好,又让府中准备了一桌酒菜,拉着王妃两个人吃喝起来。
张氏,镇国公张谨良之女张胜兰,十六岁嫁与和亲王,已有五年,育有一子一女。张氏将门虎女,做事果断坚决,王府内事皆决于她。
大申设西南、东南大营虎视江南;在宁远城设边关大帅西拒强凉、抵御戎狄;于宁远城百里的重镇华源城设立铁血大营,作为宁远城的后盾。铁血大营从军中择壮士训练铁骑兵、轻骑兵、长刀手等特种部队,是大申国的一只拳头,镇国公张谨良就是铁血大营的大帅。
张氏王妃见姬彪眉开眼笑地样子,大异平常,端起酒杯敬了他一杯酒,笑着问道:“王爷这次走马she箭莫非得了个大大的彩头,高兴成这个样子?”
姬彪替王妃和自己将酒加满,放下酒壶,将身子往扶手椅上一靠,满意地长出一口气,一脸轻松惬意地道:“兰兰,这次比试我门下的刘平飞夺得第二名,还she中了吕雨康一箭,此人真乃我的一条臂膀。”至于景帝偏帮自己的事,是只能在床头说的,饭桌上不宜。
张氏夹了一筷子鹿筋放到姬彪碟中,道:“王爷,这筋丝今天拌得不错,您尝尝。这一阵子我老听你念起刘平飞,既然这个刘平飞如此了得,王爷可要看紧点,不要让别人挖走了。”
姬彪细细地嚼着鹿筋,品着滋味,听到张氏的话摇着头道:“不会,我待刘平飞甚厚,他有今天全靠我大力推荐,而且我看刘平飞并非那种见利忘义之辈,应该不会见异思迁。”
张氏不紧不慢地道:“王爷看人自是准的,但王爷你能给刘平飞的太子和信亲王也能给,甚至给得更多,王爷既然在意这个刘平飞,还是要拿出点别人给不了的东西来,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听了王妃的话,姬彪琢磨开来,自己的权势不如太子和二哥,现在刘平飞锋芒毕露,已经吸引了父皇和大家的注意,说不定太子和二哥就会下功夫来拉拢他。联想到比试结束后,二哥就曾当着自己的面邀刘平飞过府,虽说刘平飞没理他,但姬彪想得有点吃不下去了。
放下手中筷子,姬彪对着王妃笑道:“兰兰,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刘平飞不生异心?”
“哟,我哪知道您该做些什么,不过要依我说,给刘平飞最想要的东西应该强过送什么金银美女之类的吧。”
姬彪知道刘平飞最想的东西莫过于有人指点他的灵觉,即内功体系,在比试前和亲王就曾提过要给刘平飞一个惊喜,听王妃这样一说,姬彪定下了念头,今年的礼佛节带刘平飞去见空闻大师,让大师指点一下刘平飞。
定下主意的和亲王与王妃开怀畅饮,酒酣情热之余,总要发生些成年人该发生的故事,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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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赵洪宇、江欣林、王凌、张志善等人后天se已晚,信王府内处处掌起了灯火。回到书房的信亲王姬杰将玉带扯下,随手丢到旁边的内侍手中,道了句:“放好。”转身在太师椅中坐下,侍女送上香茶。
酒后口干,姬杰伸手端起茶水就喝,不料被热水烫得一机灵,一抖手,茶杯被甩出老远,撞在柱角摔了个粉碎,送茶的侍女吓得跪倒在地,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
深吸几口气,姬杰站起身,摆摆手示意侍女起来,冷声问道:“云昊先生何在?”
“先生在观月轩饮酒赏月。”听到回答后,姬杰大踏步走出书房,朝观月轩而去。仆人举着灯笼在前面引路,站在门外的随从远远地跟在王爷身后。
观月轩远远在望,轩内灯光闪烁,隐约听到云昊先生高声呤颂的声音,姬杰示意随从止步,自己取了灯笼,沿着石子路往观月轩而来。
今夜月se不错,虽说是十九,月儿给了大半个金黄笑脸,照得竹影婆娑,摇曳生姿。观月轩前垂手站着两名仆人,见王爷走过来,连忙上前行礼。姬杰将灯笼递到他们手中,示意他们不要惊忧了里面的云昊先生,自己悄声站在门口,听着云昊先生的呤颂。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轩内云昊先生背对着门,一手持杯,高举邀月,对着窗外的月亮高声咏唱着。窗外是湖,湖面上金波闪闪,烛光下,云昊先生修长的身影如同神仙中人。
静静地等到云昊先生声音变小,咏之再三后举杯饮尽后,姬杰才出声言道:“先生好生安乐,让姬杰羡慕不已。”
听到信亲王的声音,云昊先生转过身,朗声笑道:“听王爷言下之意,可有不安乐在?来来来,长夜漫漫且请安坐,在下愿意倾听为王爷解惑。”
看着云昊先生白皙儒雅的脸庞、从容不迫的神情,姬杰觉得心安定了不少,哑然一笑,在桌前竹椅中落坐,伸手为自己斟上一杯酒,自饮而尽。
云昊先生端坐着细听信亲王诉说比试时发生的事情,一边听一边点头,不时地问上几句。一阵风来,将烛光吹熄,月se如水泻入轩中,照在云昊先生如同玉石般的脸上,两只黑漆漆的眸子闪着聪慧亮光,姬杰神情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初识云昊先生的那个月夜。
五年前,信亲王猎场归来遇雨,在荒庙巧遇上京赶考的云昊,一夕交谈结为知己。后来云昊先生上书言政得罪丞相李乐山,被夺去功名贬出京城。信亲王千里追云昊,终于在三百里外的小村找到失意大醉的云昊。云昊感信亲王之诚意,跟着他回到钟京信亲王府,竭尽心力为其谋划。信亲王待云昊如师如友,言听计从。在云昊的指点下,信亲王通过兵部结交将士,多次亲临前线劳军,军中对二皇子印象极佳;又通过工部掌握新式武器和器械,广积钱财收买文武大臣,数年功夫,信亲王已经在朝中经营起错综复杂的关系网,逐渐与太子分庭抗争。
几年来每遇措折,云昊先生总是这样细听、思索,然后一语解惑,拨散乌云。姬杰述说完,看着陷入沉思中的先生,心中充满了安宁。
煮酒的炉火发出轻微地“噼啪”声,云昊先生像是被响声惊醒,见信亲王目光炯炯注视着自己,云昊先生微笑地举起杯,道:“王爷勿忧,夜不胜寒,吃杯热酒去寒。”
放下杯后,云昊目视酒杯,像是自言自语地道:“从比试一事看来,万岁确实对王爷生出几分猜忌之心,聪明莫过帝王,万岁在借和亲王平衡你和太子之间的关系了。”
“这几年王爷在朝堂之上声威ri隆,有识之士多投向王爷,特别是军中将士对王爷多有好感。王爷此次不该通过兵部调赵洪宇进京,引发万岁的不安,军队关系国家安危,万岁岂肯轻易授人。我想将来一段时间王爷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云昊满面微笑地望向满面苦笑的信亲王,用铁筷将炉中炭火拨旺,平心静气地道:“王爷你看这炭火燃得红旺,不久就会变成灰烬,如果在上面盖上些灰的话,明晨一拨炭火仍在。”
“既然万岁敲打你步子迈得太快,王爷不妨停下来积攒力量,先看看和亲王的表现再说。”
姬杰叹道:“先生所言极是,本王此次让周达豪(兵部尚书)调赵洪宇进京述职确实失策。只是我担心此次失利,那些跟随我的文武将会见势离去,枉费我许多的心机和财力。”
“王爷不必担心,万岁不是赐与三子每人一条玉带吗?说明在万岁心中三子都是一样。玉有十一德,王爷不妨上体天心,修身养xing,静待时机。至于那些墙头草,王爷要来何益,大浪淘沙,此次倒是一次甄别良莠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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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宫与长乐宫灯火通明,歌舞升平,一片安乐景向。回到钟京的文武大臣带回来走马she箭的见闻,夹杂着各自的奇思妙想在钟京城达官贵人的酒席宴前、书房密室中散播着。
月高云淡,晚来风急,这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