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上灯光通明,柳清原几个正坐在一起谈论赈灾之事,见刘平飞进来,大家站起身互相见礼。
刘平飞依次问了赈灾的情况,见没出什么疏漏,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道:“各位大人辛苦了,赈灾一事事关重大,平飞初来乍到,还摸不清头脑,需倚仗各位大人的鼎力相助。”
众人连称不敢,张震平温和地笑道:“大人请放心,赈灾一事绝不会出什么纰漏,大人心系百姓,一心为民,真是吾等楷模。大人刚到汤平县,一路车马劳顿,来到本县又忙着为赈灾之事cao劳,估计现在还没吃饭吧。我们几个同僚在兴海楼摆了桌酒席为大人接风,顺道也向大人介绍一下本县的情况,引见一下本县的乡绅们。”
刘平飞知道这是应有之义,接风宴吧,大家坐在一起吃吃聊聊,熟悉一下彼此的脾xing,了解下县情,见见方方面面的头脑,拉近点关系,增加好感度,以后好办事等等,当然估摸着也能收到个大红包吧。刘平飞也不推辞,笑着起身,柳清原、张震平他们见刘平飞如此上道,松了口气,众星捧月般地拥着刘平飞向兴海楼而去,燕铁影跟在后面保护。
兴海楼是汤平县最大的酒楼,是昔阳侯的产业。昔阳侯毛义仁和西平侯一样,也是先辈靠军功攒下的家业,封地就是西平侯边上。昔阳侯也是个闲散的侯爷,在户部挂着职,除了偶尔应应卯,剩下的时间就是混吃等死。不过,当代的昔阳侯毛义仁却有一副经商的头脑,借钱在大申国交通要道开设了不少兴海酒楼,不到十年功夫还清了债务,靠着这些酒楼每年的净收益都在十万两以上。毛义仁有了钱便开始结交京中的文武大臣,在京中混得风声水起,最近更是投靠了信亲王姬杰,渐渐地从一个闲散侯爷变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兴海楼前,一伙人早就在焦急地等待着,是县里三班六房的头头们和县里得知消息的富绅们。兴海楼掌柜的毛山寿探着头往县衙方向张望着,不时地从怀中掏出块手绢擦擦头上的油汗,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天都黑了,怎么还不来,菜都要凉了。
毛山寿四十出头,滚圆的脑袋、滚圆的身子,有点像冬天里孩子们堆的雪人。他原是昔阳侯府的管事,八年前奉侯爷之命到汤平县打理产业,顺道开兴海楼,借着主家的威势,兴海楼渐渐成为了汤平县最大的酒楼。水涨船高,毛胖子也成了汤平县知名的富绅。
早几天接到府里的来信,毛山寿知道刘平飞要来任汤平县县令。关于刘平飞的种种,信里面说得很清楚,和亲王的亲信,景帝颇为器重,箭术了得等等,信中昔阳侯让他尽量结好刘平飞,以便照顾家族的产业。但昔阳侯在信中也隐昩地提到让他注意收集刘平飞的言行,毕竟刘平飞是和亲王的人,而昔阳侯跟的是信亲王,说不定哪天能用得上。
毛山寿属于那种见缝插针,长袖善舞的油滑人物,来到汤平县后,和官府上下打得火热,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每一任的官员都交口称赞毛胖子够朋友,县里三班六房的头头更是和他称兄道弟,好的要穿一条裤子。付出总有回报,昔阳侯在汤平县的生意是越做越红火,毛胖子于是越吃也越胖,脸上的笑容也越堆越多。
今天中午,毛山寿见主簿张大人带着人马风风火火地走在街上,忙上前打招呼,从张震平的嘴中得知刘平飞上任的消息,毛山寿顿时来了主意,笑嘻嘻地从掏出张银票塞进张震平手中,让他晚上带着新任的刘大人到兴海楼赴宴,张震平自然乐得做好人,一口答应下来。
兴海楼离县衙不远,刘平飞他们也没乘车,张震平引着路,说说笑笑地走了过来。毛山寿他们远远地望见刘平飞他们过来,大家整理衣冠,按资排队,准备着向新任县令见礼。
意外总在不经意间发生,谁也没想到刘平飞他们走近兴海楼时,突然从兴海楼旁的小巷中窜出个人影,跪倒在刘平飞面前,大声喊道:“青天大老爷,小民冤枉,小民冤枉啊,小民的儿子不见了……”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刘平飞心想这是唱得哪一出,经典的拦路告状在自己任县令的第一天就要上演吗?旁边的柳清原、张震平、秦汉山脸se都变了,接风宴前闹出这样一场,如果刘平飞借机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到时烧得谁也受不了。
秦汉山压着喉咙低吼道:“哪来的刁民,要告状明ri尽可到县衙告去,突然窜了来你想干什么?”兴海楼前的三班衙役头见出了状况,急忙跑上前,拉着地上的那人让开道路,口中急促地声音训斥着。
借着兴海楼前的灯光,刘平飞见地上跪着是个老人,须发都花白了,蓬乱肮脏的头发,衣服破烂,看样子像是难民。摆摆手,示意衙役让开,刘平飞笑着对周围的众人道:“看来我就是个劳碌命,连带着大家吃饭都不得安宁,对不住啊对不住。”众人见刘平飞满面笑容,并未当一回事,都松了一口气,紧张的气氛轻松了下来。
看了看跪在一旁的老者,刘平飞道:“老人家,今天晚了,要告状等明天吧,燕叔,你让人安置一下老人家,这么大的年纪了,也不要把他押进大牢,找个客栈让他好好休息了下,也梳洗梳洗。”燕铁影答应一声,扶起老者,在一名衙役的引领下离去。
处理完老者的事后,刘平飞向左右拱拱手,笑道:“诸位,我可是真饿了,不知汤平县有何美味?我可是个老饕,嘴刁着呢?”毛山寿凑到近前,躬着腰道:“小人是这酒楼的东家,不是小人夸口,我兴海楼的麻辣凤螺、秘汁海肠、红烧巴蛸、清蒸黄鱼都堪称一绝,定叫大人吃了赞不绝口,各位大人,楼上请。”说完,侧着肥胖的身躯在前引路,大家跟在刘平飞身后鱼贯而入。
张震平冲身后的快班班头徐三平丢了个眼se,徐三平心领神会,趁着大家乱纷纷上楼时抽身出了兴海楼,去布置对付那告状的老者。
兴海楼的三楼今天没有做生意,摆着两张大桌,专为为刘平飞接风。刘平飞他们上楼,毛山寿一声吩咐,厨房灶下锅勺响动,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源源不断地送了上来。
三杯酒下肚,大伙看到刘平飞杯来酒干,大口吃菜,丝毫没有矜持,气氛顿时放开热闹起来。一个个端着酒杯上前敬酒套近乎,刘平飞热情应答,一时间宾客如归,酒席桌上欢声笑语。
敬过酒后,毛山寿退到楼梯口yin影处,盯着伙计上菜。站在暗处,毛山寿打量着烛光下举止有些放浪的年轻县老爷,心中暗暗发笑,不过是个酒se之徒罢了,主家还让我加意留心他,看来不要多久这个县老爷就会是自己桌里的一盘菜了。
徐三平从楼下带着几名歌ji上来,大家眉开眼笑地拉桌子移椅子一通张罗,张震平看到徐三平递过来放心的眼se,心怀大畅,招呼道:“徐三平,你小子来晚了,还不快自饮三杯向大人陪罪。”
徐三平端着酒杯到刘平飞的跟前,张震平介绍道:“刘大人,这是本县的快班班头徐三平,这小子最会拍马屁,我刚才还纳闷怎么不见这小子,原来他为讨好大人去找歌ji去了。大人,虽然这小子取巧,但绝不能饶了他,让他自饮三杯。”
徐三平一手执壶一手执杯,豪爽地连饮三杯,刘平飞笑道:“好壮士,本官陪你一杯。”说完,举杯一饮而尽,借着袖子遮脸,刘平飞眼中闪着历se:“招歌ji,怕是去找告状的老者去了吧,看来这汤平县的水深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