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洛城南门涌进一批两千人的队伍,他们上至领头的各级将领,下至最低阶的士兵没有一人身穿铠甲,也没有一人骑跨战马。他们个个壮硕如牛,肩扛战斧、赤足裸背,奔跑在街道青石地面上发出咵咵的震天响,沿街商户屋顶的瓦片纷纷掉落,百姓院中的水缸里荡起阵阵涟漪。
在他们身前远处,有一策马扬鞭的前锋官,疾呼:“三军入城,洛城净街,商贾避让,百姓归舍……!!”
沿街的商贾小贩撤摊闭店纷纷退避、路人百姓跑回家中,关门闭窗……
两千死囚卫排成一条长队,如同狼群下山一路拥至薛府门前。
死囚卫,是一支极为特殊的军队,里面的每一个战士都是从全国各地的监狱中挑选而出。这支军队的建立是为了抵御楚国的铁甲卫,因为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所以军队允许他们在战场上不按规矩来,只要能打胜仗就行。所以这支军队轻易不会动用。
朱坦一斧头将薛府门楣劈的粉碎,大声喝道:“谁是薛睿?”
刘管事跑了出来呵斥道:“什么人在薛府门前喧哗?”
朱坦扯过他的领口,将他提起,贴近自己的脸,问道:“你是薛睿?”
刘管事双脚离地,被勒的涨红了脸,他定睛一看,薛府门前已被这些虎视眈眈的莽夫堵死,他的冷汗唰的一下流了下来,哆嗦着说道:“鄙人…鄙人薛府刘管事,你们…是,是什么人?”
朱坦道:“不是薛睿啊!”说完便向院墙上一扔,只见刘管事如同一张饼贴在了墙上,脑袋已然粉碎。
朱坦又喊道:“死囚卫听令,薛睿、薛……薛什么来着?”
有人提醒:“薛玉!”
朱坦接着说道:“啊对,薛玉。薛睿、薛玉要活的,去吧。”
呼!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千死囚卫一拥而上,他们能从门进的从门进,挤不进门的就砸倒院墙而入……
而此时的薛睿已经吓得半死,带着一家老小百十余口试图从后院逃走。但是,整个薛府都被围住了他们岂能轻易逃脱,就算是逃出了薛府难道还能逃出洛城吗?
……
“秦淮落榜考生韩济求见太子殿下,愿助太子殿下铲除奸佞。”
城南宅院,韩济只身一人前来求见赵浔。和他一起的谢青川和攻玉已经离开了洛城。
赵浔看着眼前的韩济,有些好奇,且不说他不认得此人,单是他这自我介绍就很是别具一格啊。但凡学子皆以上榜高中为荣,以落榜为耻,古往今来,全国各地,不外如是。但是此人却偏偏以落榜生冠于名前。若非谢青川引荐,他此时并没有心情接待此人。
看相貌,相貌平平,看衣着,衣衫褴褛,看气质,弱不禁风,唯那背负的箱笼守护的顶好。陈桑穆楚二位将军并未看出韩济有何与众不同之处,怎么看怎么是一个落魄书生。但是杜悠之却是神思凝重,心中惴惴不安。
赵浔问道:“韩济,你说助我铲除奸佞,这奸佞在何处?”
韩济拱手作揖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殿下身侧,杜悠之也!”
“什么?”赵浔一惊。陈桑、穆楚二人却是笑出声来。杜大人虽说爱贪小便宜,有的时候有些八面玲珑,但是对太子殿下那可是没得说,不仅介绍了蒋宁儿,还多次通信告知洛城诸事。这奸佞的帽子未免太大了吧。
甚至赵浔也这么觉得,刚刚还让他往御都传信自保。韩济这话可是有些无稽之谈了。
但是杜悠之却是一个踉跄,还未等赵浔说什么,他倒是先喝道:“无知小辈,胆敢信口雌黄冤枉本官,饶你不得。”
赵浔起初还没多想,但是杜悠之此举却让他心生疑窦,摆了摆手将杜悠之的话打断,对韩济道:“你接着说。”
韩济先是看了看杜悠之,然后深吸一口气,说道:“殿下,当日您从泊山郡回御都的行程是隐秘的,杜大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赵浔未语,杜悠之却冷笑道:“作为臣子,对殿下有保护之责,知道行程何足为奇?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
他这话不错,当初杜悠之出城接待,赵浔也不觉得奇怪。
韩济道:“韩济斗胆请问殿下,是如何与蒋姑娘结识的?”
赵浔依然不语。杜悠之又道:“是我带殿下去的醉云轩,作为臣子,尽地主之谊,这有何不可?”
是呀,这有何不可?陈桑穆楚二人不禁冷笑。
韩济看了看冷笑的二人,坚定道:“这并无不可,但是殿下可知,薛玉第一次去醉云轩,便是此人所领。这一点,薛府上下人尽皆知。杜大人若是矢口否认,薛玉很快便会被带来这里,到时一问便知。”
赵浔表情终于发生变化,他冷冷的看向杜悠之。陈桑穆楚的笑容也收敛了,向杜悠之看去。如果真是这样,便有蓄意之嫌。不过,即便蓄意又能如何?周瑜打黄盖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怨不得杜悠之。
杜悠之此时有些急了,对方能知道这么多,一定是做了调查,暂时说的这些内容并不可怕,如果再说下去可就不一定了,他可不相信,这人会没有真凭实据来此大放厥词。显然是做足了准备,有备而来的。他大声说道:“我不否认,我为何要否认,薛国舅在洛城只手遮天,本官作为洛城府衙和薛玉走的近些怎么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我?”
韩济向后退了一步,咽了口唾沫,说道:“杜大人,您先别急,请听我说完再动手不迟。原本今日薛睿与蒋姑娘约定见面的时间是酉时,但是却因听到殿下要来的消息而将约定的时间提前。这消息如此隐秘是从何处传出的?想必也是从你杜大人的口中吧?”
杜悠之叫嚷道:“殿下,他胡说,不可信他的一派胡言啊,臣对殿下忠心耿耿,殿下不能轻信小人挑拨啊。”
杜悠之此刻深知,如果任由他说下去,就完蛋了,可是在赵浔面前又不能横加阻止,实在无计可施。
“韩济!”赵浔深深看了杜悠之一眼,又道:“你既然敢来向本宫检举杜悠之,想必不是只凭这些猜测吧,难道拿不出切实的证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