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会错了意有些不好意思,但这于我是个好消息。闻言我忙道:“我这就去取!”
公子叫住我,用他带着笑意的眼眸凝视着我:“不过,你为什么怕她打趣你?”
我被他瞧得脸又烧起来了。该怎么说呢?“晓看天色暮看云”,下半句是“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可我又有什么资格说相思?公子待我的确是与众不同,可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侍婢。
“公子不过出门三日,我就很沉不住气。公子不知道,杏儿要打趣我慌手慌脚、差点打了花樽呢。”我笑笑,没去看他的眼睛。“我先拿信。”
难得可以给家里带信,我把攒下来的银钱和做的针线一并包起,连同信都放在包袱里,拿去给公子。可是我才回屋里收拾东西就发现给公子做的荷包也夹在里面给信使带走了!
我连忙赶出去,一路小跑终于在二门追上信使。他笑道:“姑娘敢是漏了什么话要嘱咐?”
我气都喘不匀,话也说不出,只是摇着头去解包袱,然后惊讶地发现里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小包银两。“这是——?”我拿出来,疑惑地看着信使。“是放错了吗?这不是我的。”
信使老老实实道:“我从三公子手里拿过来时就在了。”
那就是公子放进去的了。我站在原地,连道谢的话都忘了说。
公子大约主动不会告诉我他暗中赠银的事,而爹娘也只会相信是我信中写的生活优渥余钱甚多,不会提出疑义。因此,如果公子不说,那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像这样不图回报的事情,还有多少?
公子在窗前看诗。他见我心事重重,问道:“发生了何事?”
我双手呈上那包银两,把它放回桌上,随后满怀惆怅问道:“公子何必如此?许多事情公子不做,就已经让我心怀感激。”
“冬香,我做这些事不是为了要你的忠心。你从在禾城时就跟着我,比大兄阿姐、先生他们都要早——你是我在金陵最亲近的人,我以为于情于理于心都应当这么做。”公子看着我,笑了一下。“你一向是最明白我的,你知道我并不把你当婢女看。”
我被他这一番真情实感弄得五味杂陈,心情复杂。公子看重我,我很感动,可这样直白温热的好意让我无所适从。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给予相同分量情感的时候,我是不敢承受的。
“可公子为我做这么多,我怎么都不能回报万一。”我说。
公子笑道:“又不是做买卖,为什么非要有来有往?就好比之前送你那些首饰,你收到觉得喜欢,我就高兴;我既然已经高兴,你又欠我什么呢?若真按做买卖来算,花一样钱买你我两人高兴,不是很值吗?”
我瞠目结舌的同时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对。见我愣在原地,公子又道:“你不要想那么多。若真要回报些什么,我不在的时候你多念着我些就是了。”
见提起这事,我又没好意思起来,嘟囔道:“我还不够念着公子吗?”
公子笑道:“足够了。我原以为禾城家里那只猫儿就已经够粘人,不想你尤甚。”
我有些不服气:“我是粘人精,公子就是小气鬼!我若念叨的不是公子,是旁的什么人,公子又该不高兴了。”
“那你念叨别人做什么?若是旁人念叨我,我是不搭理的。这不公平。”
我觉得这对话莫名其妙的孩子气,可又觉得好像的确该这样,便笑道:“理全被公子占去了,我没有话说了。”
公子笑道:“既然是我有理,那就听我的。我知道你每回向家中去信都要把存了多日的例银也带去,因此这个钱你收着,要买什么胭脂、水粉,都可以。这个我不懂行,只能你自己买。你们姑娘家总不能缺这个。”
这厢公子正说着话,外头杏儿进来道:“大姑娘来了。”显然卫湘是等不及公子递消息,亲自来关心公子对省试的把握,于是我们的谈话到这里暂且作罢。
尚书省张榜那日公子一如既往地稳坐窗前,看起来毫不关心结果。只有我发觉他半日不曾揭过几页书,笑道:“公子都不亲自去瞧瞧吗?”
公子道:“阿福一早就去等了。算算时辰,他也该回来了。”
院子里响起杂乱快速的脚步声,我心里一紧。杏儿已经等不及地跑着迎出去,我听到她急切的声音:“怎么样?你快说呀!嗳呀,你要急死我了,别光喘气呀!”
我预备下一杯水,递给要把消息第一个告诉公子知道的阿福,笑道:“慢些喝,别呛了。”
阿福一气儿喝干,气喘吁吁对公子道:
“公子在第十二名!”
此言一出,不仅我和杏儿长舒一口气,连公子都缓和了之前僵硬的神色。他问:“大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