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妙果,也像问不在场的李彻:“你说怎么会这样呢?他说他爱我,我也就试着去爱他,怎么四照花的花期都还没过,送花的人心却变了呢?”奔赴战场的夫君衣锦还乡,不仅让家里住上了大宅院,有了成群的丫鬟仆从,还带回一个妩媚美丽的妾室。正妻被冠以妾的称呼,在高门大院中受尽冷眼和欺负,丈夫见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到最后干脆避而不见。原来不管她愿不愿意,这里从来不是她的家。妙果静静地听她哭泣,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将军府存在很久了吧?按照云姝夫人怀孕的时间来看,她好像不应该还大着肚……“原来如此。”沈钰安在银铃手串里待了半晌,终于等到这个女人把故事絮叨完。他从随身空间里出来,在妙果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妙果的识海陡然清明,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谁。也明白了违和的地方。时间对不上啊!云姝夫人这就是怀了个妖怪也该生了吧?怎么又大着肚子出现在这里了?!云姝夫人被突然出现的沈钰安吓了一跳,险些摔了,妙果连忙催发藤蔓接住她。藤蔓柔软,自发拥着她站了起来,云姝夫人惊魂未定:“你?你怎么…”沈钰安笑道:“怎么,为我安排了新身份的不是你么?现下装作不认识?”云姝夫人白着脸摇摇欲坠:“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不懂没关系,我一向是个心善的大好人,”沈钰安伸手揽住妙果的肩膀,把她的脸颊肉捏的嘟起来:“我亦知妙果惹人怜爱,但你明晃晃地跟我抢人是什么意思?为了不痛失爱妻,便只好让你清醒清醒了。”在街上她就盯上了妙果吧?这个奇怪的妖物,蓄意接近愚蠢的小师妹,频频示好表示亲近,不是想抢人是想做什么?沈钰安不管云姝夫人愿不愿意,用灵咒化绳捆着她带到了水中凉亭。凉亭里亮起了昏黄的灯,里面的巧珠坐在贵妃榻上拨弄着精致的灯笼。云姝夫人死活不愿踏足进去,她苦苦哀求:“我不进去,求求你们了,我不想进去……”“人类修士,你们来的真快啊,这倒是我没想到的。”巧珠似乎才发现云姝夫人被绑来了,故作吃惊:“夫人也终于肯来见我了?”她抬手,飘纱被挂在柱子上,云姝夫人不必进去也能看见她了。“你们有什么恩怨大可说清,何必在这里搭个戏台子唱些陈年老戏。”沈钰安没有把人扔地上,只叫妙果变出一张藤椅来强迫她好好坐着。“也罢,今日心情还不错,就摊开了与夫人讲讲。”巧珠撑着头歪在贵妃榻上,也不管云姝夫人什么反应,像个老烟鬼一样吞云吐雾地抽烟枪。“五百年前我还是个官家小姐。”红唇慢慢吐出一口烟雾,她缓缓开口。“父亲被诬陷,狗皇帝抄了我们的家,男丁下狱斩首,女眷充了军妓,原先叫什么名儿我早忘了,那些男人就叫我的妓名儿巧珠。”磕了一下烟枪,她满不在乎地说道:“军营里的男人嘛,多半是不知道疼惜女人身子的,我生得好看,每天就不停地接客,娇小姐身子不经弄,叫他们玩儿死了。”什么叫玩儿死了?妙果眨着眼睛想问沈钰安,师兄却摁住她的头不许她问。“人命多贱呐,一个军妓,死了就死了,本来也没什么稀罕的。”巧珠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娇笑出声。“军营里有个老实汉子,从来没弄过我,每次来了就坐在我身边,把攒了很久的军饷换的金贵伤药给我,他来了我就不用受累,能歇好半天。”“我只道他馋我,心里又嫌我脏,但没想到等我死了,是他给我擦洗干净身上的脏东西,将我卷着埋了,填土时一个大男人哭得好似死了亲娘,他哭着喊我小姐。”巧珠的语气带了几分复杂和自嘲。“我才想起来他原来是我府上的马夫,约莫是见过我的,只是我都成了这么个鬼样子,哪里还是他的小姐呢?”巧珠的语气又轻松起来:“本来我就该在土里烂成泥,但就是有人要作孽啊。”沈钰安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他捂住妙果的耳朵,果然,巧珠痛痛快快道:“污蔑我父亲的人看不得我们一家好死,下令把我从坟里刨出来奸尸,得令的人半夜来刨我,月阴正盛,我就这么起尸了。”“这能怪谁呢?我原本没有报仇的力量,是仇人给了我机会。”巧珠笑起来,快活极了的样子。“我报了仇,又回了军营,想去看看那个马夫怎么样了,却发现他已经死了,战场上刀剑无眼,他被流矢射中心脏,没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