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夫人愣了一下,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不碍事,你们不是青阳镇人吧?我以前没见过这样般配的年轻夫妻呢。”其实看上去也不是很般配,沈钰安容貌气质锋芒太过,衣服料子看着也贵重,这样条件的公子很少娶农家女做妻子的。她看向妙果的眼神就忍不住带上了担忧,沈钰安心细如发,自然察觉了她的误会,心想下次还是得头发放下来压一压这幅皮相,毕竟愚蠢的凡人总是依据外表来揣测一切。两人还没开口回答那位夫人,那位夫人身后追来一个高壮的婢女,一把将她抓住,像抓住什么乱跑的小鸡仔一样,婢女不满道:“夫人跑的这么快做什么?专往人多的地方钻!您肚子多大了自己心里怎么没点数!”婢女的手铁钳一样,指节粗大变形,是做惯了粗活的手,半点分寸也没有,夫人挣了一下没挣开,细细的眉头痛苦地拧紧:“阿欢,你抓痛我了……可不可以放开,我不乱走了……”阿欢不肯听,一只手挎着装菜的篮子,拉扯着怀孕的女人就要走,夫人抱着肚子踉跄两步,险些要摔在妙果身前,她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妙果一双黑眼珠子盯着阿欢:“你不能慢些吗?她肚子很大了,根本走不快。”妙果见过张婶怀孕,她肚子这么大的时候双腿浮肿,抬腿都难受,别谈快步行走了。这位夫人给她的感觉和三姐有点像,温温柔柔的,看她的眼神像看值得怜爱的小辈,妙果很难不为她说说话。阿欢也被夫人差点摔倒吓了一跳,本来心虚地停下查看,看见一个不认识的小丫头也敢出言教训她,像点燃的炮仗一样炸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刚才我都没找你们的麻烦,就你,你是不是撞到我家夫人了!”嗓门大得引来不少人观望。她伸手就要抓妙果的衣领,凶神恶煞地道:“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敢冲撞我们将军夫人!今日不留下五十两银子就等着上衙门吧!”她没能抓到妙果,沈钰安抬手作势去拦,其实并没有碰到她,婢女的手腕却是被火烧了一样灼痛难忍,她惨叫着查看自己的手,上面却什么也没有。沈钰安散漫地甩了下手,他面上保持微笑,将扶着那位柔弱夫人的妙果提回来:“夫人,请管好您的婢女。”不知不觉中,周围的人都停下了动作,或明或暗地围个圈子看热闹。那位将军夫人有些难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伸手去拉仇视着沈钰安的婢女,因为声音太温柔所以显得没什么底气,一点威慑力也没有:“阿欢,不要这样,是我不留神……”叫做阿欢的婢女眼睛瞪圆了,一脸凶相,不敢冲着比她还高的沈钰安撒气,也不敢再找妙果的麻烦,就粗鲁地去扯柔弱的女主人:“夫人下次还是小心些!您怀着孩子呢,自己出了什么事倒平白叫老夫人磨磋奴婢!”那位夫人并没有因为怀有身孕而丰腴,瘦弱的身子被阿欢拉得趔趄:“我、我以后会注意的……”阿欢拉着人走,走出去几步又转头指着沈钰安放狠话:“你们最好别再犯到我们夫人头上来!不然将军饶不了你们!”将军夫人拦不住她,一直低着头说“对不起对不起”,妙果看见她的泪水扑簌簌地掉。很快她就被阿欢强制性拉走了,一场热闹没闹起来,周围人也就该干什么干什么了。“……将军是什么?”妙果小声问沈钰安。看了半天戏的蔺游听了一耳朵,想加入团体抢答一下,沈钰安看他一眼,他便讪讪地缩了回去,沈钰安这才开口:“没什么特别,无聊的人想出的一种无聊的官职名,要打架很厉害的人才能做这种官。”没读过几天书的妙果听懂了这种接地气的解释。蔺游在旁边觉得哪里不对,但觉得沈师兄说的好像也没错。他最后拍拍脑袋转移话题:“我不记得这里是哪位将军的故乡……沈师兄,你知道吗?”这是个蠢问题,先不说沈钰安已经离开朝廷四年了,就算他还在京中,多半也不会记得哪个凡人的故乡在哪里的。所以沈钰安用一种看傻子的包容表情问答他:“我在朝中为官时不曾听闻,许是这几年新晋升的将领吧。”晚风躁动,这个小镇的花香实在浓郁,沈钰安脑海中不断交替着一些画面,支离破碎的拼不完全,他用力掐了掐眉心,分出额外的心神照看小师妹走路。找到的客栈比不得京中,叫它民宿可能更贴切,一楼是掌柜自己家人居住,二楼空出几间房接待客人。妙果自然得跟沈钰安一间房。“掌柜,劳烦晚上做些清淡的小菜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