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见她喝得极慢,不由地问道:“不好喝吗?”
苏招娣隐下眼底的情绪,硬邦邦说:“难喝。”
黎青震惊:“红糖水还能难喝?是不是红糖受潮了?我看了一下放的地方很干燥。”
苏招娣不说话,眼底只有讥讽。
陈婆子估计又是想故伎重演,等她信了她的好心,再一举打破她的幻想,嘲讽她不知好歹。
这一招,陈婆子去年就用过一次。
那次陈婆子从集市买回来二两肉,陈耀祖把她从猪圈里放出来上桌吃饭,陈婆子还笑着给她洗手洗脸。
她那个时候太傻了,以为陈家人终于良心发现了,哭着跪地磕头,说自己以后会给陈家当牛做马,求着她们不要再关进猪圈里了。
陈婆子立马拉着她的手道:“傻孩子,以前是我们糊涂,现在我和耀祖都把你当一家人,快一起吃饭吧。”
她就真的信了,以为自己终于熬过来了,破涕为笑。
她局促地坐上桌,拿起筷子就要夹菜的时候,一根藤条狠狠抽在她手背上,她疼得筷子落地。
陈耀祖在一旁哈哈大笑:“妈,你快看她,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养的一条狗,还真敢上桌吃饭。”
陈婆子给陈耀祖夹了一块肉,转头拿着藤条对她一阵猛抽:“小贱蹄子!我就知道你贼心不死,还想上桌吃饭!贱胚子,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那个时候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后来陈耀祖似乎就是想耍着她玩,用过几次这招,但她没有再信过一次。
现在也是。
苏招娣假意迎合,但心底一阵发寒。
这次陈婆子对她这么好,等露出真面目,她又免不了一阵毒打。
她倒是要看看陈婆子要装到什么时候,看她能演多久。
苏招娣把碗里的红糖水喝完,肚子舒坦了不少,虽然嘴上说着不好喝,但口嫌体正直,把红糖水都喝完了。
黎青大概有点摸明白了苏招娣的性子,如果说这里是荒野的沙漠,那她大抵就是沙漠里一根钻破黄沙,努力挣扎的小草。
倔强的,不认命的,但又被命运所禁锢的小草。
黎青不会觉得她现在的所作所为是无理取闹,只会心疼她从前的糟糕,和命运对她的不公。
她把碗拿去厨房洗,回来的时候发现苏招娣已经在她的床上睡着了。
苏招娣的睡姿很没有安全感,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好像这样就能保护好自己。
她的一双手还捂住肚子,似乎偶尔传来的疼意让她感到难受,她轻轻地皱了皱眉。
想了想,黎青坐在床前,用一只手轻柔地给她揉着肚子。
可能是她的手法轻柔,苏招娣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陷入睡梦。
黎青揉到后半夜,撑不住,趴在床边眯了一会儿。
一闭眼,再睁眼就天亮了。
远处传来鸡鸣狗吠声,不知道哪家出活,赶着牛,牛嗡嗡地叫着。
黎青醒过来时浑身酸痛,这具身体满打满算其实也才四十岁,身体素质好,但可能是昨天又是背又是扛,加上睡姿的问题,黎青感觉自己好像落枕了。
她皱着眉扭了扭脖子,转过头见苏招娣还睡着,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旁的衣服,走出房间。
嘎吱一声,门开了,有些许亮光跳进屋里。
嘎吱一声,门又阖上了,房间里的苏招娣颤了颤睫毛,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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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青穿着深蓝色的围裙进厨房,随意做了一顿早饭,给苏招娣做了鸡汤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