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星点点头,简单收整一番之后,便同他下了楼。
漫步在灯火辉煌的街头,扑面而来的冷风使得因长久置身于如繁忙工厂般的写字楼中,而天然会产生的空茫和躁动舒缓不少。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走上了横亘大江的一座桥上。
这座跨江大桥没有承担极为繁重的运输任务,反而在两侧摆起了观光夜市,人声鼎沸。
岁御的目光落到一处略显冷清的摊位上,他走上前去,买下了一个海星形状的玩偶递给岁星:“送给你,会喜欢吗?”
岁星不明所以地端详着它,虽说都是星,可岁星和海星的栖息地,明显不同。
看着拿着玩偶低头静立的岁星,岁御眸光一晃:“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候你还是瘦瘦小小的一个,怀里紧抱着已经被洗得发白的海星玩偶,低着头一言不发。”
人总是容易对和自己些许沾边的物什生出亲近,仿佛其中蕴含了命运的牵绊。更别提在那个时候,它还是原主唯一可依赖的东西。
在看到原主的第一眼,他就洞悉了身为哥哥的责任。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将那个小女孩对于玩偶的信赖,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但仿佛只是转眼间,她就不再需要任何依靠。
那个玩偶连同他一起,似乎都被她束之高阁,成了一种再也不会去主动翻阅的纪念品。
回忆并不是岁星擅长的事,因为人们谈及过往,更多的是在说那些经历中的情绪,而并非客观的事物本身。
留存在身体中的原主记忆本就斑驳模糊,已皲裂成有密密麻麻折痕的老照片,轻轻一擦便成四散的纸灰,更别提其中情感,早褪化得不成样子,只余冷静死寂的黑白二色。
她只能将话题转移:“哥,你总是心事重重。”
岁御露出了看似轻松的微弱笑意:“有吗?”
岁星点点头:“任何隐藏的情绪,都逃不过心理医生的洞察。”
岁御收敛了笑意,像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直白,他将目光投向了桥下的江面。
但在岁星面前,任何敷衍都会让人深感负罪。
“我只是——似乎没有什么能感到轻松的时刻。”
岁御声音沉缓,尾字似含着微不可察的一声叹息,但很快便被微风卷走,消散无踪。
这个人,一向压抑到连每一声叹息都深怀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