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世事岂能尽如人愿,在她怀孕八个月时,被炒鱿鱼了。她本在b市顾氏集团下的子公司,从事会计工作。这是家以进出口业务为主的公司,当时财务部管理松懈,在发票的进项上没有卡好关,出现大量假发票抵扣,结果在税务检查中被发现。子公司被勒令停业整顿,面临巨额罚款,负责人甚至有牢狱之灾的危险。总公司新总裁上任,得知后勃然大怒,勒令解散整个财务部,姜晓然亦不能幸免。八月的b城,分外炎热。姜晓然缓步走出公司大门,茫茫然看着外面烈烈的太阳。新世纪,千禧之年,她日夜盼望的小宝宝就要出生了,幸福就在眼前,谁知工作却丢了。她感觉有种难以抑制的愤怒,凭什么?她辛辛苦苦工作三年,就换来解雇的结果。她仰头看着顾氏的招牌,莫名的悲愤,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飞上半空,把那几个金光闪闪的字狠狠地甩在地踩碎。可惜,也只能想象而已。姜晓然站在白花花的太阳底下,晒得头晕目眩。她随手抹去额头的汗,不知去向何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晓然,干嘛了,下班后聚聚。”“好呀,去万盛百货吧。我想吃那里的冷饮。”“好,待会见。”此时的姜晓然太需要一杯清凉的冷饮,浇灭她心头的怒火。她点了杯最便宜的饮料,就着吸管深深吸入口腔,凉意从舌尖渗入喉咙,最后蔓延至五脏六腑,通体渐渐舒畅起来。“晓然,你可真抠门,就点杯汽水。”刘爽大喇喇地坐下,随手招招侍者,“麻烦给我两只香蕉船。”“马上可就连汽水也喝不着了。”“怎么了?”“我失业了。”“被开了?”姜晓然原原本本把事情的经过讲出来,“唉,每个月还房贷一千元,还要还八年。”“你们那个新上任的总裁是不是顾天仁,听说是出了名的铁石心肠。”“你从哪听来的?”“忘了我在报社工作,那可是大道小道消息集中地。”“该死的顾天仁,我诅咒你。”姜晓然牙咬切齿骂道。“有火性了,恭喜恭喜。”刘爽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就幸灾乐祸吧!”她不禁失笑。“其实,从另一面来说,未曾不是好事。反正小孩要出生,你只当自己辞职,在家休养。”刘爽吃了口冰淇淋,“我手边有两万块钱,你需要就先拿去。”“离婚时,肖杨给了我一张卡,前两天我查了下,里面有十万块钱。还掉房款,还剩两万多。”姜晓然吸了口汽水,“也够支撑到小孩出生。”“十万?他够可以的,相当我五年的工资。”刘爽瞪大眼,“听说,肖杨在相亲。说句真心话,你后悔吗?”姜晓然低头,手指无意识在桌面划圈圈,“刚离婚,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觉着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得知怀孕后,我很茫然。后来决定当单身母亲,内心也想过,如果当初没离婚,小孩生活在健全的家庭,是不是更好?直到今天,我也没想清楚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想不清楚就不要想了,人总要往前看。你看我,和苏俊在一起算起来有六年,可他从未向我求过婚。有时,我想不如就此分开,难道我就非他不可。可想归想,现在还是在一起。我是不是很没出息。”一向开朗的刘爽脸上流露出忧伤的神情。姜晓然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渐渐握紧,“爽,结婚又如何,我还不是离了。天长地久是理想,活在当下才是现实。”“活在当下。”“对。认真过好每一天,享受每分每秒。”回家后,姜晓然拿出一本本子,做了简单的支出帐。家里存款合计,一十贰万三千五百元。支出包括:房贷八万;生孩子喂奶,约一年时间不能工作,支出大概两万元;住院费,约两千左右(顺产);宝宝的床,日用品,衣物,玩具,防御针费,约两千元。结余:一万九千五百元。她把肖杨给的银行卡放在手上,细细地摩挲,如果没有这十万块钱,她和母亲,就没有蜗居之处。他果然有先见之明。当初,房子的首付四万,也是他付的。原本他打算一次付清,可当时他们刚结婚,存款不多。她本不好意思要他的钱,争执间,肖杨说了一句话,你的母亲难道不是我的母亲吗?人果然是分开后,才会记住对方的好。她躺在床上,往事一幕幕像电影在眼前回放。还记得,他俩刚确定关系时,姜晓然并不想大肆宣扬,她想要一种低调的爱恋。肖杨当时说,他不会去张扬,也不会隐瞒,一切顺其自然。所谓的顺其自然就是每天早晨,约她跑步,打羽毛球,然后一起去吃早点。晚上,两人在图书馆温书,然后送她回寝室,在暗处来个拥抱,然后来个吻别。不出一个礼拜,c大大半人都知道他俩的事。肖杨的粉丝们在学校的布告栏上贴告示,历数姜晓然的三大罪状,第一没有才艺只会死读书,举例学校的若干活动从未见她的身影;第二故作清高不团结同学,举例某天a女给她打招呼,她扬起头高傲地走过;第三貌似冰清玉洁实则滥情,举例某日有人见她和b男在校园嬉笑打闹。最后得出结论:她完全是不自量力,想攀上枝头做凤凰。”姜晓然当时看到了,心里的气愤绝非语言可以描述。第二天,刘爽神神秘秘地对她说:“晓然,你知道是谁贴的告示吗?”她正躺在床上听音乐,眼睛半闭,“管她是谁,我可不愿去找不痛快。”“你不知道,再它的旁边又贴了一张新的。”“谁那么无聊?”“有几位男生署名姜晓然的爱慕者,在告示里细数你的若干优点:其一,虽为人清冷可心地善良,某月某日有人亲见你扶老人过马路。”姜晓然想想好像很久以前有此事,只不过不是别人提起她都忘了。“其二,数业有专攻,虽才艺不佳,可学习刻苦,大一曾得二等奖学金。其三,虽然外貌美丽,可从不招蜂引蝶,并以自身举例。”姜晓然暗自诧异,何时她亦有支持者而不自知。没几天,班主任还找她谈话,大意是学校是不主张大学生谈恋爱的,可如果真想谈,也禁止不了。只是希望当事人能低调一些,不要给老师带来困扰。姜晓然当时羞得话都说不出,好几天都没理肖杨。后来肖杨约她在图书馆后的小径相见。月色如水,分外撩人。两人坐在大槐树底下的长凳上,她的脑袋耷拉在肖杨肩膀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姜晓然想起老师的话,“肖杨,现在我们的事闹的沸沸扬扬的,要不我们暂时先别来往。我们等事情平息了再交往。”肖杨的眼神很坚定,“晓然,既然我们决定在一起,就不要在乎别人的闲言闲语。”姜晓然犹豫地看着他。“放心,我会解决的。”肖杨抓住她的手,在她手心画圈,“晓晓,今晚不要谈那个扫兴的话题。”手心的□似微电波扩散至五脏六腑,心头也酥酥的,她的声音不由的柔软下来,“嗯。”肖杨低下头,嘴唇轻柔地触及她的掌心。慢慢地,伸出舌尖在她手心画圈。姜晓然全身紧绷,上唇狠狠咬住下唇。想阻止他的行动,却使不上任何气力,只觉得连脚趾头都酥酥的。肖杨把她的手贴在脸上,幽亮的眼睛像要看到她眼底深处,“晓晓,再咬你的嘴唇就要破了。”“要你管?”她嘴里嗔骂,面颊更红得厉害。肖杨手指轻抚她嘴唇上的痕迹,头渐渐越靠越近,火电光石间,温热的嘴唇印在她的唇上,起初轻轻的,渐渐用力,舌尖轻巧地滑进她的口腔,放肆的吮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