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眠一脸尴尬地看着她,听她念着她看腻的各种宫斗台词。“我知你是无归剑鞘,”上官玉星扬了扬下颚,“近日皇城之中,颇多流言蜚语,龙椅天塌一事实为飞来横祸,却成了小人造谣生事资本……君上为此忧思不已,龙体欠安——本宫位极人臣,身为人妻,自然需为君分忧,奉君上口喻,招你前来……”上官玉星转向熔炼炉。里面正燃着熊熊烈焰。与此同时,在她背过身去的那一瞬间,那一群宫娥侍卫呼啦一下围上来,此时花眠终于惊觉事情不对,心中大呼自己还是太年轻,于是也不像是来时那样乖巧,奋力挣扎起来,喊出电视剧女配标准台词——“让他自己来跟我说!”上官玉星发出尖锐的笑声,那张俏丽的面容被仇恨扭曲!“说什么说!”上官玉星手中纸扇轻摇,“我本以为,你要么乖乖葬身一线天锁妖塔手下,虽然遗憾却断了他的念想,年内,他也会逐渐淡忘;又或者你哪怕侥幸生存,被他救下,回到皇城,那把破碎的龙椅,那些因他为了救你而导致浮屠岛惨遭生灵涂炭的压力,也会让他清醒许多——”花眠挣扎之中微微一愣,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量:“是你……”上官玉星“啪”地合起扇子:“锁妖塔心中仇恨,已然失了智,只需要骗她上官耀阳在【诸夏】上官玉星最后的惨淡收场让所有人看见了易玄极身处高位时,原来也有心狠手辣的一面——于是也算得上是杀鸡儆猴,这一夜在铸剑阁的时间很快就会传播出去,然后那些还拥有着一颗想要拿捏新帝蠢蠢欲动之心的人们,大概就要消停下来了。青玄等人日日担忧,今夜大概可以睡上一个玄极登基以来的头一个好觉。花眠看在眼里,也不是很清楚易玄极忍耐上官玉星,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一天——这才恍惚想起,原来人族领袖从来也不是吃素长大的。花眠原本站在一旁毫无存在感,耐心看完这出大戏唱罢,正待退场,回去再给郝易翔磕三个响头以谢救命之恩,奈何前脚刚刚抬起来,就被易玄极拎着衣领拽回来——“去哪?”“……回,”花眠吞咽了口唾液,发现自己人前结巴的毛病并没有好转,“回去呀?”可惜面对她如此可怜巴巴,玄极眉毛都没抖一下,拎着她领子的手也没松开:“你怎么在这,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应该与朕解释一翻?”花眠看向郝易翔。玄极皱眉:“你看他干嘛?”花眠把脑袋转回来,意思是,这人没跟你说清楚么,上官玉星假传圣旨,我是被骗过来的啊!郝易翔装死,玄极冷着脸将花眠拎回御书房,大门“哐”地关上,所有人都被关在门外——那惊天动地的关门声暗示了关门者内心的恼怒,这完美地传达给了花眠,所以打从进门她就缩着脖子站在门边,一动也不动,余光瞥见玄极回到御案后,双手撑在桌案边缘,做出一个随时准备可以掀桌的预备动作。玄极:“过来。”花眠摇摇头,拒绝送人头:“不过。”玄极看她的怂样,气极,又拿她一点办法没有:“怎么,这会儿知道害怕了——刚才听见有人用我的口喻传你去铸剑阁送死的时候,你怎么又那么勇敢,裙摆一掀就慷慨赴死?”说到“慷慨赴死”四个字,男人的脸色非常难看,停顿了下,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花眠听着他咳出了肺呛声,心中跟着一颤,垂下的眼睫毛轻轻抖了抖,抬起脚,不由自主地往他那边走了几步——手抬了抬,下意识想要替他拍拍背一般,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其实自己离他太远,还压根够不着。踌躇之间,他却自己逐渐平静下来,只是喘息声比之前大了一些,他抬手拔出腰间无归剑,随手往空地一掷,长剑化作一名雍容华贵装扮的冷面少年落在地上,他一手拂过脖上领毛,稍显冷漠与嘲讽地看着花眠。花眠看着忽然出现的冷脸兄长,再看看一脸恨铁不成钢模样的易玄极,心想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担心一个人骂不过来,还要带上无归这个刻薄鬼混合双打?……撇开她本来嘴笨不说,两人偏偏一个是兄长,一个是主人,她还还不得嘴,那真正是吾命休矣!花眠眼睁睁瞧着在那把冰冷的椅子上坐下,正想问有话怎么不能好好说,本来都是误会,他把无归唤来吓唬谁——却在此时只见闭上眼定了定神,缓缓道:“我原本想……如果将你放在身边,哪怕什么也不做,光放着,远远地看着,心中也是欢喜的。”花眠指尖扎入掌心,提醒自己面容表情要从容一点。“但是现在想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我这个做主人的,你也是一个死心眼罢。”玄极苦笑了下,“我知道当年无归剑祭剑之事,让你伤得很深,我以为这也让你对我失望透顶……”无归平静视线扫过来时,花眠觉得有些尴尬,此时她还有点不能理解玄极为什么把这种事拿到当面来说,如此理所当然的事,却搞得她像个固执的傻子……但是她很快就知道了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因为更让她崩溃的话还在后面——“没想到一模一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这一次要你做出牺牲的时候,你却连一句‘为什么’都不问,轻易就去了。”易玄极坐在桌案后,抬起手拨弄笔架之上悬挂的几只笔杆,笔杆相撞,发出轻微碰撞声,“花眠,你若当真对我失望,对我断情绝意也就罢了,事到临头,你还想着要为我不顾性命,让我如何放心得下?”“……”这话诡异至极。花眠想骂他臭不要脸,抬眼瞥见他眼底一抹病态的青黯,又有心疼,转瞬明白人家说的话大概一点错都没有——她只是说服不了自己跟他重修于好而已,说不喜欢了,不想了,话到了嘴边,却发现其实撒谎比想象中还要难。捏紧了衣角,指尖扎入掌心丝丝疼痛让她大脑保持着清醒,还算冷静地扔下一句“我不想说这个”转身想要离开,却发现御书房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锁死——她拉了几下没拉开,最后动作越来越大,被摇得“哐哐”作响的撞击声中,带上了她急促的呼吸,但那门纹丝不动,她气急,抬起脚仿佛揣在男人身上一般狠狠踹了门一下,转过身,瞪着高位之后的男人:“易玄极,你够了吧!我哥千辛万苦把我送去现世,我妈再千辛万苦把我生下来,就是为了让你这么欺负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