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蹦进脑子里的猜想瞬间叫花眠咬紧了后槽牙,她听见自己咬着牙发出“咯咯”的声音,当下便红了眼,狠狠剁了下脚,伤心万分地转身跑开。留下站在台阶上三人。狐帝无语凝噎看了半天大戏,傻子也知道好像是两个小美女抢一个公子哥儿的戏,心中感慨万分相当羡慕,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下站在自己旁边的棺材脸,一边琢磨“难道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这样的”,一边干笑了一声:“贤侄莫气,也怪朕管教无方,那些侍卫都像死了一般,容忍方才那言行娇纵的小姑娘这般落下你面子……”“无碍,”玄极收回看着花眠背影的目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如何娇纵,也是易某惯的。”狐帝一愣,脸上笑容差点没挂住:“那她是——”只见汉白玉石阶上,稳稳站立的英俊公子面不改色,伸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顶着张从方才开始甚无表情的脸,薄唇一抿,居然露出一丝无奈表情……遂言简意赅道:“贱内。”【诸夏】其实花眠跑开之后便觉得有些后悔,如果放在一天之前,遇见这种情况她就战斗到底了——说不定会推开善水自己钻到玄极的怀里去——反正这种事她也不是没有干过……只是今天之后,片刻之前,她明明只是一两个时辰没有待在玄极身边,再见到他时,却忽然觉得有些无言以对——就像是脚下原本辛苦积累的基石垫脚一下子被人挖空了,心里没底得很。混在人群里出了皇宫祭坛大门,上官濯月拢着袖子站在门前等着,谁也不知道他在等谁,却偏偏在见他在看见某只无头苍蝇似的冲出来的小姑娘时,露出个笑容,在她低头要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一把捉住了她的头发。花眠:“……”花眠被拽得头皮疼,一转头瞪向作恶之人,却对视上一双笑眯眯的眼……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她深呼吸一口气:“做什么?”“看你方才急的,失了方寸,活生生在那汐族女祭面前落下成,这样不好。”上官濯月道,“你还是涉世未深。”花眠一咬下唇:“我今年四千八百多岁……”上官濯月捻起她的一缕发,看着她未施粉黛的面颊,笑着打断:“却还是如同二八少女。你这样,哪怕一开始觉得新鲜,日积月累哪个男人都会被善水勾了魂去的,粗茶淡饭可猎奇,唯山珍海味可长久……”花眠听着他的话,几乎七窍生烟——说谁粗茶淡饭?那善水除了勉强算得上“海味”又“山珍”在哪儿了?一把将自己的头发抢了回来,花眠转身要走:“你要是来气我的,现在就走。”今天的她气势很足。与那日躲在他的衣袖下偷梅子酒喝、说话还要结巴的小可爱判若两人,大约是气狠了的缘故,但是也别有一番风味便是。上官濯月不同她计较这些,这会儿见眼前的宫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他拍了拍手,便有两名宫娥一前一后迎了上来,堵住了花眠的去路,做出了要为她引路的模样——花眠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她不能前脚刚骂完玄极,后脚自己便随便跟个男人就走了,眼中露出抗拒的意思。没想到上官濯月只是着人领她去一会儿晚宴前,一同随宴的朝廷重臣家眷歇脚的偏殿稍作收拾——对此,上官濯月振振有词,毕竟花眠从未认真梳妆打扮,就连头发也是随意挽起不作装饰,平日里玄极看着没毛病也就罢了,今日是宫宴,她这般不仅要被人笑话,怕是还要连累她家主人一块儿叫人看不起……上官濯月很是会蛊惑人心,他知道说什么花眠才会乖乖听话。正好花眠这会儿确实不想回休息的偏殿,因为保不准又要在那面对玄极,而现在她实在不知道拿什么脸来面对他——玄极大约觉得方才她那一顿脾气发得很是莫名其妙。想到这,花眠叹了口气,索性便在一群宫娥的簇拥下前往偏殿,路上上官濯月也没走,还在那讨人厌地碎碎念:“这两个都是我从我三妹专程那讨来的宫娥,就说我这有个小叫花子似的姑娘要收拾收拾,两人都是手巧得很,眼光也不错,你且乖乖听话叫她们好生收拾打扮,让你戴什么就戴,否则人家会说人族领袖连个簪子都赏不起给身边的女人。”“我不带戴簪子。”花眠嘴硬。”你不戴是一回事,他不给又是另一回事。”上官濯月笑着谁,“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肯为你花钱的男人不一定爱你,不肯为你花钱的,那一定不爱你。”“……”花眠对“钱”这玩意压根没什么概念,玄极也从未饿着她……这会儿听上官濯月一顿鬼扯自然不高兴,但是也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哪怕是搭腔都会招惹来一堆歪门邪道徒增烦恼,索性拧过脑袋不肯理他。到了偏殿,胭脂水粉样样齐全,上官濯月还不知道从哪搞来一套宫装,梳妆打扮换衣裳,一番折腾,花眠这才知道做女人那么麻烦——等到差不多到了时候,那些重臣夫人莺莺燕燕结伴而来,花枝招展,花眠眼睛都看不过来,突然又开始怀疑:玄极到底为什么能看的上她,难不成这真的又是一个锁妖塔与大妖怪的翻版?邪神荒有毒吧,自己被封印了不说,手下神器化了精魄,情史好像都不太顺畅(……)。花眠一边任由那两位宫娥折腾,一边胡思乱想,又难免把自己想得更加郁闷,越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玄极——只想着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看了看铜镜里,额前额发被撩起来,习惯有额发的人一下子没有了,就像是内裤被脱了似的不安,花眠动了动屁股眨眨眼:“这就不必了吧……””姑娘的额头生的白净丰满,”宫娥甲笑着说,“额发梳起来人才显得精神,脸也小一圈呢!”花眠:“……”这是变相笑话她脸大么?花眠侧过脸,心想罢了,好好折腾一会儿,最好宴席散了也没折腾完那是再好不过——然而有句古话说的好,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不一会儿夜幕降临。宫宴便开始了。花眠挂着满头装饰品,叮叮当当地跟着女眷队伍往里走时,满地狐族王公贵族,侯爵重臣,整个北狄最尊贵的人和能有出息的人的后代子孙都齐聚一堂,场面像个活生生的大型相亲会,走在队伍前方某个大人的女儿已经面含羞涩,垂下眼……花眠却正在为唇上染的色颇为不自在,满脑子想着“唇染得这么红会不会太夸张了”,双眼发直拢着袖子一脚迈过门槛,立刻敏感地感觉到有几双眼睛在自己的身上打转。花眠抬起头,那些目光有悠哉收了回去,唯独坐在狐帝左边下座那人还笑着地望着她,感觉到花眠的目光扫过来,他微微眯起眼,举起手中的酒杯——这狐狸,笑什么?………………果然是唇染太红了。要么胭脂打得太重。花眠尴尬地心想。抬起手不着痕迹地抹了把脸,用帕子蹭掉了一点胭脂,花眠抬起眼在上座找到了她家主人,隔着人群,玄极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停下与狐族大皇子的谈话,转过头来看了眼,然后……往花眠这边看了一眼后,居然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似的,面无表情地把脸拧开了!拧开了!拧开了!他无视了她。花眠倒吸一口凉气,顿时觉得很是伤情。……而这边,玄极在扫了一眼如鱼贯入、款款而来的宫装女眷队伍后,便不甚感兴趣地收回了目光……原本他是看都不看一眼的,只是队伍中有个姑娘的目光有些灼热,颇像他未过门的夫人时常看着他的目光,所以忍不住便拧过头看了眼——倒是个长相极精贵的小姑娘,哪怕在一群盛装打扮的王公侯爵府上贵女之中也极为出众,玄极看过去时有不少其他的年轻男子也在注意她……玄极淡定收回目光,想自家媳妇儿了,她还在生气。于是抬手唤来青玄,想让他到处去找找花眠,若是找到人了还不肯来,就帮忙哄哄,毕竟他已经同狐帝道明她的身份,这种场合若不出现,实在又有一些不像话。青玄得令,一脸懵逼:“我怎么哄啊?”玄极不说话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时候,忽然鼻尖嗅到一股胭脂淡香夹杂着熟悉的无量花香,柔软的织布衣袖扫过男人的手背,盛装打扮的少女在他身边紧紧挨着的位置坐下——玄极一愣,抬起头,发现方才远远曾对视过一样的漂亮小姑娘,正欲问她这是作何。定眼一瞧,然后猛地发现,这漂亮的小姑娘不是别人家的路人甲,而是他易某人未过门的媳妇儿。玄极:“……”花眠转过头,看着男人定定瞧着自己,顿时也紧张了,放在身体两侧的小手捏紧了裙摆。眼中染上一丝丝着急:“……是不是不好看?我就知道那个死狐狸不安好心要戏耍我,胭脂是不是太重了,这血盆大口应该也不合适我——”玄极犹豫了下,正欲说些什么,然而此时余光瞥见左丞相府上三公子一双小眼睛正不怎么老实往这边嫖,于是抬起手,不着痕迹档去了他的视线,与此同时淡淡道:“是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