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极停顿了下,这才道:“但我不喜欢。”裹在被子里的人慢吞吞拧过头看了他一眼。玄极扶了扶无归剑,一脸正直:“若喜欢,早就娶回家,还等今日她以玄铁为要挟,上来倒贴?”花眠:“……”捉着披在脑袋顶的棉被的手稍稍使劲儿,将棉被压了压……只听见身后,男人淡淡继续道:“我已得到无归剑鞘的消息,近日便会让青玄放出去,到时候狐族自然也会收到这些消息,事不再关无归剑鞘什么事,他们自然不会再来纠缠为难你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像是被男人无意间的话刺了一下,花眠垂下眼,低下头闷闷应了声:“嗯。”“至下月满月,你的生活也将会回到正轨,这些日子经历过的事儿,便当是一场梦吧。”“……”“美梦也好,噩梦也罢,我守你至最后,非离开不可的那一刻便是。”裹在被窝里的人安静得像是已经死去。良久,听见身后男人轻描淡写留下一句“算了,我同你说这些作甚”,紧接着便是细碎的脚步声,阳台推拉门被推开又关上,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花眠拉下被子,回头一看,房间里果真空无一人——这次男人是真的走了。“……”美梦也好,噩梦也罢。我守你至最后……非离开不可的那一刻便是。花眠扬了扬下巴,有些迷茫地看着阳台门的方向,外头天气乌压压的,那寒天冻地的鹅毛大雪铺天盖地,未曾停下——说得倒是轻巧。美梦也好,噩梦也罢,终归都是有记忆的……到时候,他便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又该怎么办?【现世】掐指一算,距离玄极要离开的时间大概还有二十来天。而作为新晋网红,玄极最近的龙套费那可是水涨船高——雪停之后又给剧组演了两次副将,紧接着稍微盘算了下剩下的钱够自己这剩下的日子用了,玄极便又回复了那种古人思想,不愿再抛头露面。任凭导演怎么劝说,也不肯再继续演,谈另外的合作,也一律让花眠推掉。戏不用拍了,这会儿剑鞘也不用找了,他整个人都闲了下来,当真像是他之前承诺的那样,要守着花眠至最后一秒——这个承诺的完成度,高达……呃,百分之百。具体表现为:花眠走到哪,玄极跟到哪。这番举动真是要了人老命,除了花眠被弄得整天魂不守舍之外,整个美术工作室的人都知道玄极了,看见他天天跟条狼尾巴似的跟在花眠屁股后面,都会善意调侃:“哟,姐弟感情真好。”对此,花眠哭笑不得。玄极依然黏糊她,黏糊得很紧。比如这一天。花眠正坐在道具车里,一边看韩剧一边糊道具大剑——这把大剑原本是要给新的配角神兽用的,画好了图纸交给道具师傅,结果用3d打印弄完,寄过来的东西拆开快递已经被暴力运输得根本不敢看……本来就是急着要,明天就要上戏的东西,花眠只能连夜抢救。这让花眠很暴躁。而整个h市都知道,哆啦a梦是很好说话的,但是哆啦a梦也有不好说的时候——那就是一切涉及道具制作的时候,她会变成暗黑版哆啦a梦……需人们敬而远之。于是此时此刻,在花眠埋头剪剪糊糊时,道具车方圆几百米内识相得连只苍蝇都没有,只有玄极抱着手臂坐在一旁,什么也不干,就光盯着花眠——看着她的手或者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剪东西,或者拿起浆糊,又或者抓起喷漆摇晃一下,忙碌又有序的模样……侧脸,车内昏暗光线下,那长而浓密的睫毛在她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十分可爱的模样,她自己大概不知道。玄极看久了,终于偶尔忍不住搭话:“做得完不?”花眠头也不抬:“你别吵我,我就做得完。”玄极:“……”认真做事时固然可爱,但是认真过头就有些六亲不认、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也很欠揍。男人将无归剑随便放下,不着痕迹蹭到她的身边,此时花眠身边手机里韩剧感人的bg大作,玄极先是被吓了一跳,目光移过去,看见屏幕里,那个画面告诉他叫“电势锯”的东西里,男角哭泣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戒指,套到了躺在雪地中央紧紧闭着眼睛的女主手上……玄极:“他们在做什么?”花眠忙中抽空抬起头看了眼手机:“男主在给女主求婚,我们这的习俗,提亲就得有个钻石戒指,意思就是跟全世界宣布,这姑娘我预定了你们谁也不许抢……虽然这会儿女主好像已经挂了。”玄极问:“挂了?”花眠冷酷无情答:“就是死了,这部韩剧充分说明一件事:你们男人就喜欢干脱裤子放屁的事,早干嘛去了?”玄极:“……”玄极拧过头看了眼身边小姑娘那张面瘫的侧脸——她只有在干活的时候,才会显得特别与众不同,完全不在意自己说话的语气以及说话的对象,也不磕磕巴巴了,就跟精神分裂似的瞬间变成不容反驳的女王。玄极:“钻石戒指很贵吗?”花眠:“贵。”玄极下意识想掏怀里的口袋,这时候听见花眠头也不抬道:“你那点龙套钱就够买个戒托儿,别想了……想来那汐族女祭祀也看不上个光秃秃的圈儿。”“……”玄极将手缩了回来,有些抱怨似的嘟囔道,“都说了不娶她,你怎还在提这茬事?”花眠:“那你要戒指做什么,难不成还有别的姑娘让你惦记?”花眠拧过头看了眼玄极,微微蹙眉,质问。然后。不经意地对视上了男人的目光。大脑放空了三四秒——花眠:“……”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瞬间从“黑暗哆啦a梦”状态清醒过来,花眠眉头松开,一张脸由白转红再转青,她结结巴巴地道歉,认真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剪刀——恨不得想捅死自己一了百了。她怎么能这么跟他说话!……啊啊啊不会刚才也说了很多糟糕的话吧?!她完全没有记忆刚才和他说了什么……要疯了。要疯了!抬起手,花眠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碎碎念地把自己骂了一顿,正欲跟玄极再好好道歉,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道具车的车门被人一把拉开,整个美术工作室老大探了个脑袋进来——“花眠,剑糊好了吗?”车内空气有些凝固。玄极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花眠条件反射地举起手中正在进行修复的东西,然后遭到了主美术老大的残忍嫌弃:“这糊的什么屎东西,明天这玩意拿过去不用问我都知道要挨骂,你还是拉倒吧。”花眠:“我我我……糊了一晚上qaq!”老大不理会她,环绕道具车周围一圈,最后将视线定格在玄极的无归剑上,眼一亮,指着无归剑兴高采烈道:“这不是有现成的吗?不早说……嗳这么精致的成品剑以前怎么没注意,新到的模型啊?哪家做的,很有诚意啊,以后可以长期合作。”花眠:“……”玄极:“……”没等花眠开口拒绝,她的老大已经扔下一句“别糊了就用这把行了”之后飘然离去……哒哒脚步声渐行渐远之后,车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花眠:“……讲道理,那,那把无归剑乱放叫人看见,你你你也有责任对吧?所以无归剑可能作为一般道具被凡人举起来吗?”玄极想了想:“无归剑非一般剑,破有灵性,寻常不得为他人所控,否则如同挥舞千斤之石……但使用之前滴一滴我的血,使用时,我若在旁边瞧着,寻常人等挥舞个一盏茶的时间,倒也不成问题。”花眠闻言,听出玄极有松口的意思,顿时来了希望,伸长了脖子眼巴巴问:“那,借、借你剑我用用?”玄极:“可以。”玄极:“给钱,只收现世流通货币。”花眠一头雾水:“什、什么东西?”玄极:“人民币。”花眠:“………………”花眠捂住自己的钱包,微微瞪大眼:“你都要走的人了,怎么能突然贪财起来!”玄极无动于衷,一脸理直气壮——很显然是完美直男癌再次犯病,并不认为自己要现世流通货币要去做什么这件事,需要跟她做过多的交代。花眠好女不跟男斗,自然争不过他,想到好歹也要人家一滴血这种设定,只能气哼哼地问玄极开个价……原本以为玄极对现世货币并没有多少具体概念,说不定开个十块八块的也就当办家家酒似的给他了——没想到男人掏出怀里的人民币——一大沓——仔细数了数,数完之后,给花眠报了个,打从他来现世这么多天,她就养了个白眼狼的天价。见花眠面露不善,他还理直气壮:“这些天,日夜打工,登台演戏,我也对现世货币有了一些了解……花眠你,休想诓骗外乡人。”花眠:“……”居然,还倒打她一耙诓骗外乡人。对现世货币有了解怎么了,了、了不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