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眠的脸涨红,不等苏宴发问,自己抱着铲子转身一溜烟地跑了……跑出十几米开外,才听见苏宴原地发出的惊恐尖叫。抱着铲子,花眠“嗤嗤”偷笑,转眼回到道具车旁。打开门爬上车,黑暗之中踢到什么东西发出金属巨响,低头一看,发现是无归剑。花眠:“……”脚趾头想都知道谁留下的。那家伙,把她这里当贵重物品储存处了?花眠无语,弯腰,摸黑轻松抱起那把“寻常人等不能挪动半分”的大剑,看了看四周正想找个不绊脚的地方先放着等玄极回来再摆回原位——然而这时。怀中宝剑突然蓝光大盛!下一秒,冰冷坚硬的宝剑剑身突然变成了圆滚滚又结实的东西,花眠愣了愣,发现自己的鼻尖顶着白色柔软的衣料,衣料之后,是一具结实的胸膛。她原本环抱着剑身的手,此时此刻,抱着的是。一个高大人的,腰。花眠:“……”抬起头。面前这人,衣领上的雍容狐狸毛钻入鼻孔,惹得她小小的打了个喷嚏。入眼处,是他精致且弧线完美的下颚,高挺的鼻尖,抿起来时有点凶又有点刻薄的唇角——这么一个,美男子。当眼前的人,低下头与她对视,几秒后,冷冷道:“还不撒手?”花眠下意识地放开自己抱在美男腰上的手,连连后退几步,接着车窗外的光,看清楚了这白衣、长发、颈脖拥着华贵狐毛领子的家伙……他面容英俊,下颚微微扬起骄傲又傲娇的模样,颇为眼熟。当花眠绞尽脑汁努力在想自己在哪见过这位神仙,突然看见他几步走到自己跟前,弯下腰,手“哐”地一下撑在她脑袋旁边的车门上,留下一个深深凹下去的手印。“你这废物。”花眠傻眼。“你这废物,”美男子语气薄凉,“记吃不记打是不是——无论去了哪里,拥有什么身份,记忆是否被洗清,你都非得喜欢他不可?”花眠屏住呼吸,被吓得瞪大眼一动不敢动。良久。那撑在她脑袋旁边的手动了动,美男子直起身,拢着袖子,居高临下地对视上花眠懵逼的眼,停顿了下,冷笑:“看来,你连我都忘记了……”“你……”“明明是这样,却还记得,自己要喜欢他么?”“我……”“我是无归,你的兄长,一块前年玄铁铸造而成、同年同月修成剑魂的同胞。”“…………”“怎么,上次共鸣给予你这么大提示,你还在逃避自己是剑鞘的事吗?”名唤“无归”英俊男子轻嗤一声,“胆小鬼。”【现世】花眠因为无归的话微微瞪大了眼,大脑瞬间只剩下一片空白——不是没有怀疑过的。做过那些梦,在梦中看见那些事;经历过与无归剑的共鸣;梦中的剑魂的心情,总是感觉陌生又熟悉;偶尔也会问一下自己,或者同自己开开玩笑,如果玄极在找的剑鞘,真的就是她,花眠本人呢?世间万物,皆有灵。这话是她亲口说的。花眠吸了吸鼻子,这个时候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一把捏住抬起来,她被迫对视上了无归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着嘲讽和凶狠,仿佛时时刻刻都要骂人的样子……因此花眠缩了缩肩膀,有点紧张。“为什么又是一副要哭的样子?”无归“啧”了声,摇摇她的下巴,“如果做剑魂的时候是这个样子,转世为人还是这个样子,那你折腾来折腾去,脱裤子放屁似的到底是在图什么啊……只图一个离家出走吗?”花眠:“……”这人,好粗鲁。说好的上古神器,天下名剑呢?花眠:“我我我我……我是,有点惊讶,那个,剑鞘……”无归放开她,嫌弃地瞥了眼整个人就像是挂在墙上的兽皮毯子似的紧紧挂在车门上的小姑娘,“啊”了声懒洋洋道:“你是啊。”花眠:“……我做了二十二年的人类,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我我是一只剑鞘……”无归:“怎样?”花眠低下头:“无法接受。”无归的脸上一瞬间归位面无表情,他看着那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脚尖的家伙——心中不由得感慨真的是一模一样啊化成灰都会认得的可恨怂样——如果不是亲妹妹的话会把她揍得陷进墙里抠都抠不下来……“你继续不接受好了。”无归缩回手,拢起袖子,好整以暇冷笑道,“昨晚做梦也看见了吧,雪狼湖底最后一块千年玄铁被汐族女祭祀捞起来了,那女人准备用玄铁给主人打造另外一把剑鞘,取而代之——”花眠瞪大眼,猛地抬起头。无归指着她的鼻尖,一副“我就知道”的刻薄相:“不是不承认自己是剑鞘吗,抬头那么用力干嘛,关你屁事?”花眠的手指头在胸前缴成一团,无论眼下的情况如何让她心烦意乱,脚烦躁地在车内地面摩擦了几下:“玄极说了,世间万物皆有灵,无归剑鞘也只是无归剑鞘,世间不会再有娶了那个女人,而你呢?作为一个被抛弃的旧剑鞘,就可怜兮兮地躲在一旁哭鼻子吧,反正只有这个你最拿手了……”无归不耐烦地掖了掖袖子,“而我没有你在旁边烦着,耳根子倒也清净,到时候新的剑鞘没有剑魂,对我来说不过是个哑巴似的物件……正好你也是哑巴,所以一切看上去和你在不在并没有太大区别。”花眠:“…………”“如今出现,不过是本着同胞情谊给你的最后一点提示——介于这种情谊本身就没有多少可言,所以我的提示就到此为止了,你爱继续逃避就好好逃避……”无归的话语一顿。他挪开眼,看向车外某个方向……“如果决定逃避,就逃避到底好了,不要露出任何你知道诸夏大陆的事的样子;不要和主人谈起你的梦境;更不要在主人的面面举起无归剑……好好做你的人类,忘了自己是剑鞘的事情。”无归用眼角瞥了花眠那张窘迫又总是写着“逃避是基本守则”的脸——“反正你就是这样。”无归语落,车内陷入短暂沉默。花眠先是有些被对方无情的话语刺伤,然而转念一想忽然又品出一丝丝不同的味,无归的话看似无情,却又好像话中有话,相比起冷言嘲讽,实则更像是在叹息……思及此,她有些惊讶地抬起眼,正欲说些什么,却看见眼前的人逐渐变得透明——花眠情急之中,想要伸出手捉住他的衣袖。却见无归稍稍一抬手,轻易拂袖躲开了她的指尖,下一秒,重新化作一把古剑,掉落在车厢地面,发出“啪”的一声重响!花眠愣了愣,弯下腰正想将无归剑拾起……这时候,车外黑影一晃,车门被人从外打开,玄极弯腰走进车内,一眼便瞧见了蹲在无归剑前做出要捡剑动作的花眠:“在做什么?”冷不丁的提问让剑旁的人猛地缩回手,就像是只受惊炸毛的猫咪似的跳起来,整个人退到了车厢内的另外一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巴巴地瞅着男人,就像是在看什么负心汉——玄极:“?”玄极莫名挑起眉。她又怎么了?莫名其妙,就又是这样苦大仇深地看着他了——玄极当然不知道,确实是没怎么,只是他苦苦寻找的无归剑剑鞘,在他不在的时候,被无归剑剑本身给挑拨离间了……一小下下。……晚上的大夜戏花眠请了个假没跟组,就用天变冷了头疼的理由,便被美术组老大轻易放了回去……晚餐也没胃口吃,回了房间就躺在床上翻过来滚过去,想了很久乱七八糟的事。一会儿想想无归,如果她真的是剑鞘,那同玄铁而生的剑体,未免与她性格差得太十万八千里;一会儿想想玄极,想到他可能真的就为了诸夏大陆娶了个汐族的女祭祀,花眠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大步走向阳台,想直接拉开门告诉隔壁那个人,你别找了,我就是剑鞘,我随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