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了一段难得的娴静时光,苏连生的脸上多了些许笑意。
他掏出银子放在桌上,迎着西落的黄昏回到客栈。
楼下的女人不在,柜台后躺着一个男人,与那些烟鬼一样的脸色极差,正眯着眼睛打瞌睡。
苏连生盯着男人看了半晌,离去的女子端着饭碗回来,看见他招呼道,“用过饭了吧。”
他眼神来回的在他们二人之间打转,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点点头离开。
与他的背影相反的,是女人胆怯又虚弱的声音,“家里面也快没了,你先将就吃一点儿。”
这话自然不是对着他说,而是女人对着窝在椅子上,那个瘦猴儿一样的男人说。
苏连生回到屋,仰躺在床上,屋里即使门窗打开,那股闷闷的土腥味总散不去。
‘晚上再去福寿堂看看。’苏连生心里这样想着,忽然觉得平躺着不太舒服,改为侧躺。
好不容易入夜,苏连生迫不及待的朝着福寿堂而去。
这里不像夹浦镇,需要时时刻刻的警惕着别让他们注意到你。
事实上,在这个镇子中,他们只会在意自己还能不能抽的起大烟。
好的福寿膏十两银子得一两,而最差最次的也得一两银子。
人最开始都会选择十两的品类,知道自己食不果腹,倾家荡产之后,才会退而求其次。
慢慢的,就连这一两而已的东西,也很难得到。
没有烛光的照亮,整个街道都被黑暗所笼罩,苏连生只能凭借微弱的月光摸索前行,但这令他很自在。
福寿堂近在眼前,可光是外围,前前后后的就有十二个守卫。
苏连生左右望着,寻找从哪个位置才能更好更隐蔽地溜进去。
堂中的大部分人早已失去睡眠,他们成群结队地嚎哭,手里还抓着割舍不下的烟枪。
“求你了爷,你就让我吸一口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一个衣衫褴褛,面容污糟的男人被堂里的护卫扔出来,可他仍然不放弃,死死地抓着护卫的裤腿哀求着。
护卫见这样的人见的太多了,已经对此感到麻木,“滚一边儿去!没钱就别来!什么东西!”
瞧瞧,有钱时,他喊你一声‘爷’,没钱后,他问你‘算个什么东西?’。
苏连生不敢靠近,即便他想进去,在这陌生的小镇中,没有人知道他,更没有人认识他。
一个人单枪匹马去闯,实在是不现实。
像福寿堂这种地方,还不等你近身,就已经先一步取走你的性命,你甚至到死都不可能知道是谁杀你。
他挑了个墙角,就着陈旧货架的遮挡,暗暗观察着福寿堂。
可惜他等了整整一夜,那些护卫还是龙精虎猛,气势高涨地巡逻着。
苏连生一夜未睡,尽管心中十分不愿离去,可他顾念着自己与谭呈宏约好的时间,心想或许能从谭呈宏嘴里听到些好消息。
他早早的等在岸边,可经过闫东镇的小船却少,不像昨日那般,一去到渡口就能坐上船。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一只摇摇晃晃的小舟从水面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