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并不是没有脾气,以前她心里有事的时候,就一个人一声不吭地出门,在外面漫无目的地乱走。表面上是安静的,而心里是沸腾的。
去哪里?为什么要去那里?
不知道,不想知道。
周围的人嘈杂,周围的人在拥挤着。可是听不到,看不到,脑海里转着的全是一个时辰前母亲泪涟涟的样子:
“九重,我和你实话说了吧,你爹娘在你出生后就死了,是我们把你给要过来的。”
“你不敢再闹腾了。我们养你不容易,你要庆幸你以前很乖,否则我们早把你给赶出去了。”
她一直自以为自己的乖巧是在体贴父母,她看不起让父母成日操心的孩子,觉得应该让父母因为自己而开心。结果她现在才知道,原来乖巧是她活下去的本钱,是她本来就该做的。她和别人养的一条狗有什么区别?都得讨好主人,以此来活着。
可是她明明,那么地爱他们,像一个虔诚的教徒,在生命的这十来年里全身心地去爱他们。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他们了,他们却在一开始就有所防备。
呵呵,宋长平在嫉妒什么?嫉妒父母要来了一只宠物狗,天天逗狗玩不理他。他不就是觉得狗就是狗,凭什么要比他尊贵嘛!
九重迷迷糊糊地想着,静静地走着。她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至于根本没听见后面马匹的嘶鸣声。当这匹马路过她的时候,坐在上面的少年一把拎起她,将她拎上马背,让她坐在自己的前面。
薛洛刚从花家出来,在街上看见了九重。
“驾。”薛洛拽下缰绳,驱使马继续前进。九重被这突发状况给搞得不知所措,就这么跟着他走了,一直走到城中的湖边。
“你不怕先生知道你又偷偷骑马了?”在薛洛伸手拉她下来之前,九重这样问道。
“我把他灌醉后出来的。”薛洛微微一笑,然后帮九重下来。他执着马鞭立在湖边,望着远处的山说:“读书固然是好的,但对于一个人来讲,读书要是不能让人建功立业,那就一无是处。”
九重站在他后面,在猎猎的风中说:“你有人宠着爱着,自然有什么心思去建功立业。对于有的人来说,能活着都是不容易。”
“不,对于这种人来说,更应该想着建功立业。”薛洛的眼睛在发亮,“生来就在泥潭里又怎样?如果这样,那就更想向上,更想爬上去,然后狠狠地去踩别人。我不信别的东西,我只信权和钱。”
九重听完这些话后,脑子一热,冲动地道:“那要是你也被宰相什么的招亲,是不是就要撇了花姐姐?娶个千金小姐?”
“哈。”
薛洛轻笑一声。
“专情的丈夫,这个好名声我还是要的。”
说罢他看着九重,问:“你今天要去哪儿?怎么走在街上,跟丢了魂一样?”
九重沉默了一下后,突然说:“我是找你们说事情的。薛洛哥哥,我能和你们一起去都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