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花锦双的心里倒是甜滋滋的。
花锦双拿帕子擦了擦手,清咳了一声漫不经心说:“我只是遵照父亲的意思闭门思过。”他顿了顿又瞥了程千述一眼,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道,“有的人不也不赞成我去外面吗?”
程千述穿着一身墨绿长衫,如青松般顶天立地,双腿微微分开而立,手边还放着熏黑了的药罐子,说:“我是担心你出事。好罢,以后我不会多管闲事了。”
花锦双一下乐了:“你倒生上气了?”
程千述只往外走:“没有。”
“明明就生气了。行了,逗你玩儿呢。”花锦双背着手跟上去,他红衣飘然,侧脸轮廓姣好,睫毛很长,眼睛水汪汪地透着古灵精怪,道,“师兄?师兄你看看我!”
花锦双黏糊糊地一喊师兄,程千述又走不动路了,只得站住了转头看他。
花锦双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程千述跟着花锦双翻墙出了花府,刚一落地便见花锦夜带着贴身小厮从前面拐角过来。
程千述:“……”
花锦夜脚步一顿,佯作没看到,转身又朝来路走回去了。
程千述:“……”
程千述心里松了口气,心里好笑又无奈,心说自己才跟着师弟混了几天?居然也学会翻墙惹事了。
花锦双却好似理所当然,洋洋得意在前走着,两人刚拐过长街便又见花无琅带着几个人从花家镖局出来。花无琅骑在一匹黑马上,那黑马认得花锦双,打了个响鼻晃了晃耳朵。
花无琅:“……”
程千述:“……”
花家的人都知道三少爷正在闭门思过,登时一脸惨不忍睹,花锦双慢慢地退到程千述身后,程千述正要硬着头皮说几句好话,便见花无琅僵硬地转开头,竟当做没看见,策马从另一头小路走了。
所有人:“……”
程千述一时哭笑不得,跟着花锦双走了很远后突然说:“大家都很喜欢你。”
花锦双一脸诧异,道:“废话,我这么好看这么厉害,谁不喜欢我?”
程千述笑着摇头:“是。”
花锦双跟他并肩而行,拿肩膀撞他:“师兄也喜欢我吗?我说什么师兄都会听是不是?”
“嗯。”程千述只当他在撒娇,心不在焉道,“不是答应过你了吗?”
花锦双看看他,到底没再多说,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一阵,经过湖畔时看到许多妇人抱着木盆挤在水边洗衣,罗裙打了结挽在膝上,绣花鞋沾湿了,身后有许多幼童在你追我赶地嬉闹。
正是庆州城最好的时节,杨柳翠绿,碧波上荷叶轻晃,时而有蜻蜓停驻叶瓣上,须臾又飞走了。
程千述想:这里同边疆真是完全不一样,生在这里的孩子该有多幸福啊?
他又想起那黄沙中寒铁肃杀的豪情万丈,想起连绵的荒漠和沙丘,心中涌起热血;可一想到已经牺牲的父亲和生死不知的母亲,心脏便在这春光杨柳里一点点被绞紧了,直绞得胸口一阵闷痛。
“师兄?”声旁人唤他,程千述回过神,松开了毫无意识捏紧的拳头,指甲在手心掐出了血痕。
他背着手回答:“嗯?”
花锦双只看他一眼,抬手指向一个方向,说:“到了。”
程千述抬头,却见是胡同尽头一扇小门半遮掩在郁郁葱葱的三角梅下,那姹紫嫣红的颜色几乎覆盖了整面灰墙,在阳光下看着实在令人惊叹。
那木门上什么也没写,看不出是谁家的院子,两人走到门前,还能听到屋内传来犬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