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老板跟他说好是十万,现款我带来了,小胡明确说给你两个。”
“他其他的遗志我不清楚,也不晓得他自己留没留过什么只字片言,希望有吧。”
“毛二没死成,其实可以算你没完成邵老板的任务,要罚的。”
“凌仔意思,他要留这儿继续在金鼎卖命,他也无处可去。”
“目前还没查到我们头上,你放心,你还是干净的。”
“如果你们觉得无处可去,邵老板说砂砾的场子以后可以给你管。”
“已经是仁慈了。”
“其实能活就很不错,不必为别人难过。”
“其实可以抹掉你们。”
“邵老板是好人。”
时间可以不用分秒定义,一个梦、一首歌、一圈牌局、一个身心俱疲的十八岁。雪没有气味,野生果实溃熟的酸苦气味却盈满凌亚东的鼻腔。从胡自强死开始,他和兰舟泥陷进负罪与痛苦,记忆成了街头巷尾里必有的盲流,时而出现,不加招惹也会主动袭击,铲除不尽。柳亚东认为胡自强或许在做决定时,是自满的,因为他做了看似英雄的行径,但不排除他在最后一刻懊悔了,既是因为人人求生,更因为他和兰舟都非他所爱,不做所爱的英雄,英雄毫无意义。柳亚东的庆幸羞于示人,他和兰舟的余生必得在痛恨、忏悔、思念中度过,才能不断郁结,郁结后释然,以作活着的通行牌。说实话他有点庆幸,这庆幸没有错,但是是罪恶的。其实人愈行过困苦,神经是愈纤愈密,则愈加发觉,“伟大”是不可企及的。
柳亚东一时失控,手臂盖着眼皮,开始低声哭泣,成了兰舟与老唐对话的背景音。
兰舟:“我不信他是自己愿意的。”
“我不很详细知道。”老唐说,“只知道他在这之前一定犯过大事,手已经沾血了。”
“谁?”
“春水堂的老苏。”
“不可能。”
“我不清楚。”老唐说,“按焦丽茹的话说,他回武汉办私事了,什么事会没有消息到现在也不回?”
“你敢确定吗?”
“我不需要确定,我不是警察。”
兰舟沉默
“焦丽茹原来跟我提过,说以后想办法把小胡也弄国外去读个书。”
兰舟依然沉默。
“她已经在做一期化疗了。”
“她知道吗?”
“知道了。”
“她什么反应?”
“我不知道。”老唐问:“你很在乎这个?”
“阿木他在乎。”
“她悲痛欲绝,情况恶化然后就死掉,你就觉得小胡死得值了?”
兰舟陡然愤怒地声音发颤:“没有谁他妈的可以值得他死。”
“那你问有什么意义呢?”
兰舟问他:“你也会为泉哥卖命吗?杀人被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