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王虽然没能将虢公扶上卿士的职位,但是让虢公掌管了洛师的周八师,周八师两万五千兵,全在虢公掌控之下,周平王之信任虢公,由此见得。
虢公忌父走进来,正巧看到爬行出去的医官上士,皱眉摇了摇头,便知道太子林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定是太宰黑肩又在发脾性了。
虢公忌父走进昏暗的太室,果然看到了太宰黑肩,还有太子林的叔父王子狐亦在。他走过去,端详着太子林惨白的面容,声音沙哑的问:“太子……如何了?”
太宰黑肩没有说话,沉默不语,王子狐一脸悲切的说:“我这侄儿,端的命苦,怕是……怕是先父太过宠爱林儿,在黄泉底下,也想念着林儿,想让……想让林儿过去尽孝呢……”
王子狐说着,扶住脸面,似乎要哭,但无论如何挤咕眼泪,愣是哭不出来,只能将眼睛硬生生擦红。
相对比王子狐的兔死狐悲,太宰黑肩的表情便显得太过淡漠了,王子狐都替他捏了一把汗,要知道虢公为人直爽,周平王崩前托孤与虢公忌父,让他尽心辅佐长孙太子林,虢公这个人认死理儿,必然誓死以报,而太宰黑肩与王子狐则是要篡位之人,他们并非一个阵营,王子狐就怕虢公看出什么端倪来,因此才哭的如此悲切。
太宰黑肩便这样站着,他纤瘦的背影藏在象征权威的天官太宰黑袍之下,显得更加纤细,透露着一股风流体态。
黑肩的目光凝望在榻上,用轻柔的嗓音,不哭,反而笑了一声,说:“虢公可还记得,当年太子与我二人上战场的情形?”
一提起这个虢公忌父刚硬的脸上,突然划过一丝悲戚,闭了闭眼睛,似乎不忍回忆起当时的场面。
太子林少时聪明,武艺过人,他有两位太子太傅,一位便是如今的天官太宰黑肩,教导太子林礼义廉耻,另外一位师傅,便是太子林武艺上的师傅,正是眼前赫赫战功的虢公忌父。
黑肩与忌父一文一武,二人同为太子太傅,可以说是倾囊相授,也就是两年前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当时北狄人犯境,晋国向周平王提出求援,周平王便派虢公为将,太子林为副手,太宰黑肩出谋划策,三人同时上阵。
北狄人闻风丧当,被打得落花流水,岂知道北狄人阴险狡诈,倾尽所有兵力偷袭了当时大军的营地,企图鱼死网破。
虢公忌父闭着眼睛,声音更是沙哑,他按在宝剑的手微微用力,剑鞘合着剑刃,发出“铮铮”的鸣响,说:“当时情况危急,战马受惊四处奔跑,太子他……”
太宰黑肩声音清冷,淡淡的说:“太子说,狄人是冲他来的,只有他能引开狄人,让众位将士兄弟脱险……”
当时军中马匹嘶鸣,混乱不堪,黑肩与忌父都找不到自己的战马,唯有太子林的战马是难得一见的宝马神驹,太子林将马匹让给黑肩与忌父。
太子说:大父少了林,只是失去了众多孙儿之中的一个孙儿,但二位师傅便是我周王室的三足之鼎,失足之鼎,如何可立?我大周王师不能失去二位师傅。
太子林把马匹让给了黑肩与忌父,复又去引开狄人袭兵,义无反顾的冲入火海……
太宰黑肩轻声说:“狄人的杀声,仿佛还回荡在黑肩的耳畔,看到太子躺在病榻之上,黑肩比谁都要心疼。”
“太宰……”虢公忌父一抬头,眼看着黑肩眼圈发红,竟是哭了出来,他虽没有哽咽,说话的声音也很平静,但那泪水仿佛清泉,瞬间夺眶而出,划过太宰如玉一般的面庞,颗颗坠落。
虢公忌父的手掌微微颤抖,最终放开了按在腰间的宝剑,似乎叹了口气,展开手臂,将无声哭泣的太宰黑肩轻轻拥入怀中,安抚的说:“林儿是你我看着长大的,甚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挺过?必不会有事。忌父……也不会让太子有事。”
太宰黑肩无力的靠在虢公忌父的黑甲上,这个角度虢公根本看不到太宰黑肩的面容,然而王子狐看得真真切切。
太宰黑肩靠在冰冷的甲胄上,眼眶还流下悲切的泪水,唇角却在昏暗中微微挑了起来,露出一个比甲胄更冰冷的笑容……
……
“呜、呜呜——爹爹,你不要小白了嘛?”
小豆包只有三岁大小,个头矮矮的,仿佛一个小地出溜儿,脸颊肉嘟嘟,面容蹭了一些灰土,但是不难看出来,这么小就是个帅哥胚子,长大了恐怕便是第二个公孙子都,俊美的颠倒众生!
只是……
这孩子虽好,那一声“爹爹”却把祁律给唤懵了。
做渣男之后,自己竟又要喜当爹了么?孩儿他娘是谁,祁律自个儿怎么不知?
别说祁律了,其他人也是瞠目结舌,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祁律,谁不知祁律与郑姬的风流韵事,区区一个小吏,将祭相家中的妹妹迷得神魂颠倒,五迷三道?
就是这样一个小吏,没成想还有儿子?儿子都这般大了!
果不其然,郑姬也是一脸震惊、委屈、不可置信、不愿相信的盯着祁律,似乎想要祁律否定这个小豆包的存在。
祁律堪堪还在震惊,对上郑姬那复杂的眼神,突然心中一亮,来了一条能够让郑姬死心的计策。
不如……
就坐实了这个渣男名号罢!
小豆包抱着祁律的小腿不松手,生怕祁律把他丢出营地似的,哪知道祁律却突然蹲下来,也一把抱住小豆包,语气略微有些夸张的说:“儿啊!爹可找到你了!你想煞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