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清明祭祀
五年过去了,已到了公元十四年,当年的纪年正是新莽天凤元年,新建的始建国轰轰烈烈的改革并没有过多的影响到新野阴家镇的生活,他们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对阴家而言,却有了些物事人非之感。
阴家老太爷几年前因病故去,阴家大爷做了家族的族长,阴祥书的前年的一场风寒中不治而亡,留下邓君娘和一双稚龄的儿女,一向柔弱的君娘在经历丈夫身死后几个月的恍惚,便坚强的承担起教养儿女的责任。
弱冠之年的阴识接手经营了家族的生意,他竟是个商业奇才,虽是乱世,但阴家的生意在他的手上竟越来越繁盛,多个郡县均有涉及。
清明寒食这日,天气晴好,一片墓园,正是阴家祖坟所在,平日孤寂的墓园门口,今日停了好几辆马车,阴家众人在阴家大爷的带领下例行每年清明的祭扫,在培土、插柳、跪拜等一系列程序后,众人便陆续散去了。
邓君娘和两个孩子并没有离开,而是来到了阴祥书的坟前。
年近四十的邓君娘鬓已微霜,眉梢嘴角已印上了许多的细纹,三叶在地上铺好了锦团,摆出了数个食盒。
邓君娘跪坐在锦团之上,声音温和的说:“祥书,我带孩子来看你了,丽华,绍湛,过来给你们父亲行礼。”
同时走过来的两个孩子都长到了成人肩膀的高度,两人均容貌出色,只见丽华晶莹剔透的皮肤闪烁着象牙般的光晕,婉如一朵出水芙蓉,又黑又长的睫毛下有一双剪水秋瞳,已带着些倾国倾城的初韵,绍湛则和他的父亲长得很象,透出一股子的书卷气,两人来到母亲身过,一起跪了下来,“父亲,丽华(绍湛)来看您了,我会听母亲的话,会好好的照顾母亲,请父亲放心。”
“祥书,我今天带了你爱吃的藕粉丸子,你尝尝吧。今年的藕长得特别的好,鲜甜脆嫩,丽华和湛儿也很爱吃。湛儿长得越来越像你了,我特别的欣慰……祥书,两年,我们分开两年了,我好想你啊!”
邓君娘将带来的食盒打开,如同平常那样布菜,闲话家常,可对面之人,已阴阳两隔。
“娘,不要伤心。”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的倚在邓君娘身边,乖巧的劝慰着。
邓君娘一手环住一个孩子,轻轻地抱了抱,“娘没事,我再和你们父亲说说话。阴岭,带小姐和少爷先回去吧。”
邓君娘继续坐在锦团上,回忆着,诉说着,“祥书,安儿已经走了五年了,他现在究竟如何了?他在哪儿啊?你在天有灵,一定要护佑他啊……”
“夫人,地上凉,我们还是回去吧。”不知不觉,已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三叶担心的对邓君娘说道。
邓君娘看了看日影,“时间过得真快。祥书,我下次再来看你。”
等她们收好东西,向外走去时,墓园外突然传来阴岭的声音,他边跑边喊,“夫人、夫人,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邓君娘闻言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三叶,我是听错了吗?”
三叶还没有回答,阴岭已经跑到了面前,大声的回道:“夫人,是大少爷回来了,是真的。我刚才送小姐她们回去,在府门口就碰上了少爷的马车。少爷知道今日祭祀,听说夫人还在这儿,就向这里赶过来了。我是先骑马过来向您报信的,大少爷的马车马上就到了。”
在墓园的门口,一辆马车正缓缓停稳,驾车的就是五年前和绍渊一起离开的柳辰。
五年未见,他已长成一个身材魁梧,高大健硕的男子汉,单衣下可见一块块肌肉隐隐隆起,他掀开了车帘,将车内的人扶下车来。
来人穿一身藕荷色的夹袍,外披一件深褐色的披风,领口是一圈灰白色的皮毛,身材清瘦,肤色略显苍白,带着因长途跋涉而风尘仆仆的疲惫。
他下了马车,就跪到了邓君娘的面前,“母亲,孩儿不孝,让母亲忧心了。”
邓君娘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一头乌黑的头发如道士般束成一个发髻,英挺的眉毛下,那双眼睛透澈澄静,风华绝代,此时已满含泪水。
“安儿,我的安儿啊,你终于回来了!”邓君娘把邵渊搂到了自己的怀里,拍着他瘦削的肩背,“快起来。”
“母亲,我回来晚了,祖父……父亲……”绍渊一时之间哽咽难言。
“安儿,别难过,生老病死,我们无法强求,去祭拜一下他们吧!”
一行人又返回了墓园,阴邵渊逐一祭拜,他一直强忍的泪,在阴祥书墓前终于簌簌落下,“父亲,父亲,我回来晚了,我回来晚了……”
“少爷,不要激动,注意身体!”柳辰见绍渊有些激动,便欲将其扶起,被绍渊拒绝,他低低的道,“再待一会儿,就一会儿。”
邓君娘看着绍渊跪伏在地上,强忍着哭声,瘦弱的背部止不住的抖动着,眼泪也再一次涌出眼眶,“祥书,安儿回来了,他来看你了,你看到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绍渊的情绪渐渐稳了下来,顺着柳辰搀扶的力量站直了身子。
“安儿,好了,你多日奔波,还是不要过于劳累,今天先回家吧。”
回到阴府后,略过向大伯二伯等长辈请安不提,简单的用了些午膳,看到他脸上掩不住的苍白疲惫,邓君娘压住自己对绍渊五年生活的好奇,推着他先回清秋院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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