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问太迟了,何长洲看着夜光下昏暗的海面,海水漫过他的脚踝,乘着海风,他低低地“嗯”了声。
饶是这样的回复,乔眠仍是不死心,她觉得她还有收脚的机会,她思考许久:“何长洲,当初跟你结婚,我确实不够你直接,像你说的那样,我在一个父母觉得到了年纪就该结婚的情况下,我跟你结婚了。一个来自长辈的压力,一个躲避我的母亲。我知道我结婚后,放在工作上的注意力远大于家里。当然我也说了,我会改。但这需要时间。最后,”乔眠抹去面颊的泪水,她说得极其缓慢,却又十分真诚:“打结婚的那一刻,我就没想过离婚的事。”
何长洲听她说完,他能感受到话筒那头略显哭泣的声音。海风时而急烈时而缓慢,他觉得此时他的头脑很清醒。
他说:“乔眠,你说话向来这么直接,从来都是这般伤人。”
乔眠捂嘴。
只听那头的何长洲继续道:“乔眠,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他害怕将它付之于口,从来都只是想想。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念头日益强烈。而如今问与不问,好像差别都不大。
他停顿许久,而后问:“乔眠,你爱我吗?”
如料想中的那般,他并没有得到一个回答,肯定也罢,否定也好。他都没有收到,回应他的是乔眠的哭声。
何长洲苦笑:“你别哭了,我知道,这个问题很为难。”他踢着海水,水花在低空抛出一条条水线,而后又归于大海,他说:“签好字,我们去把手续办了。”
说完这些,他就要将电话挂断。乔眠心急地唤住他:“何长洲,等等。”
不同于之前的急躁,何长洲倒是笑着回应了句:“好。”
就是这声“好”,让乔眠更加悲伤。她不知道该怎么定义她和何长洲的关系,两人觉得彼此合适,而后踏入婚姻的殿堂。婚后生活,乔眠一如过去二十几年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而何长洲,倒是做到了丈夫一责,处处为她妥协着想。
泪水模糊双眼,她极其忽略何长洲是有点喜欢她的事实。结婚三年,两人共同生活了三年,与他生活,她自然是欢喜的。她想,每个结婚人后的生活,应该都有这种想法。
而她现在面临离婚危机,何长洲又紧跟着抛出一个问题。
她只是想跟他生活,牵涉到爱情方面,她却不知如何回答。她过往的感情经历一片空白,赵荔对她管得严厉,自中学时起,五令三申不许早恋,不可与男性同学过密接触。
长这么大,她从没接触过爱情,不知它的个中滋味。而现在何长洲问她,她爱他吗?她脑子乱得很,根本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一想到要与他离婚,她就觉得无比难过。
她想,是习惯吧。
这个念头一出给了她莫大的勇气,最后她回答道:“何长洲,我不知道。”
那头没再任何留恋,干脆利落地电话断了。
吹着寒冷的风,乔眠想,她的婚姻终归是走到了这一步。
第23章
临近春节,加上学生们都放寒假回家,校园里一时空荡荡的。办公室的老师们也没什么心情上班。
反之乔眠一切还是照旧,他们比学生晚几天放假。她手上带的几个毕业生,离校前将完成的综述发到她的邮箱,正好手头的事情都做完了,她便有大把的时间帮他们看综述。
看没半小时,时间临近中午,消失了一段时间的高可可打来电话。
下午没事,综述可以假期看,对于高可可提议的去外面玩玩,乔眠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
她这么愉快地答应,闹得高可可直发笑,不禁调侃她:“一段时间不见,这性子都变了。以前可是千呼万唤,今天怎么这么果断。”
还是近来的心烦事太多。电话里不好讲,乔眠一带而过:“待会说吧。”而后又问:“是我去接你,还是你过来?”
听到这话的高可可这下真是笑得没个正形:“乔眠啊,你这记性有问题,我好久不开车了。”
高可可这么一讲,乔眠才想起来,因为去年高可可开车发生过意外,虽然都只是皮外伤,事故却留给她极大的恐惧,到如今,还没怎么摸过方向盘。
乔眠撑头低笑,抱歉地说:“真是抱歉,最近事情太多了。”
“你和我,谁跟谁啊,说什么抱歉。”高可可不甚在意。
乔眠笑笑不作答。
两人又海聊半会,大半时间都是高可可在说,说她消失的这段时间,三分之二为了工作,三分之一为了私事。
不用多想,乔眠也能猜出是恋爱的事。一方面感慨态度不定游玩人间的好友终于也安定下来,奔赴一场颇为明朗的未来,一方面她又想到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