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他竟然有一丝舍不得呢?为什么,他竟然不是很想离开顾仁呢?连爵不敢想象失去的情感还有回来的一天,即使它的失去都是那么的荒谬。
“不是……”顾仁听连爵说了这么多话,一时间有些懵了,“难道你不是连家千娇万宠养大的小少爷吗?萧长绝怎么会——”他想起连爵刚才说过的话,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些许震惊:“难道,你就是萧长绝?”
“是啊,”连爵懒懒道,“我还是萧敛平呢,你知道吗?你查了这么久的人就在你身边,是不是感觉被愚弄了?”
快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吧,连爵想。
给我一个放弃的理由,让我从此就走,再不回头。
让我从此把所有的爱意都变成辛辣的烈酒痛苦咽下,告诉自己绝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能,方能断了我这些日子的痴恋。
☆、第七章飞花(5)
5
顾仁没有说话,只是一把抱住了连爵。
他不知道连爵和巫北摇的交易,只当是连爵少年时期受过痛彻心扉的背叛,才养成了不敢信任任何人的性子。他紧紧抱着他,让连爵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优秀。”
“我在上界时,年纪尚轻,不懂得收敛锋芒,得罪了云帆,最终导致了被扔下绝情崖的下场。”顾仁道,“那时候的我和你现在想的一样,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平日里素来敬重的兄长在我明确表明自己无意于云天府少主之位之后还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当时的我以为跌落悬崖的自己必死无疑,但幸好我师父救了我。我也曾问过他,世人以痛吻我,我为何要报之以歌?
“师父说,命运从某种方面来说是公平守恒的,走运的人会一直走运,倒霉的人会一直倒霉。命运让有人出生富贵悠闲一生,让有人功成名就炙手可热,自然也会让有人贫病交加孤独终老,让有人跌落神坛遗臭万年。
“但人们总认为命运把所有的噩梦都加诸到自己身上,与自己相比,别人的总是最好的。富贵的人觉得自己体会不到患难真情,威高权重的人向往田园风光的淡泊生活,妻妾成群的人羡慕独身者的潇洒。孤独的人想有众人环绕的感觉,真正在田地里劳作的农民巴不得自己能够多点权势,患难的人希望自己能够安稳生活。所以,无论命运给了世人什么,它都是遭人怨恨的。人的欲望,永远都没有满足的那一刻。知足常乐,才是我们应该有的心态。”
连爵奇怪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有关系吗?”
“不好意思……”顾仁老脸一红,尴尬道,“师父平日里讲的鸡汤太多,我背错了。”
连爵:“……”
“总之,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这件事情我也永远不会答应。”连爵疲惫道,“我想再休息一会儿,顾仁,你回去吧。”
顾仁耍赖道:“这就是我的房间,你叫我回哪去?”
连爵想挣脱他的怀抱,道:“我……我去我之前的那个房间去。我小时候在彼岸宫待过一阵子,我的房间应该还给我留着。”
“你是……国师的小弟子?”顾仁问道。他之前只听夜清风和夜明月略微提过这个人,说国师还有一位弟子,因触怒了国师被赶出师门,没想到竟然是连爵。
“我说为什么夜清风他们看见你都一副恨不得吃了你的模样。”顾仁道,“不过,我值不值得信任,总得试了才知道吧?你不可能连一个试验的机会都不给我,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我永远不会背叛你呢?”
顾仁突然又说起了之前的话题,连爵不禁一阵头疼,摆手道:“我乏了,跪安吧。”
“连爵。”顾仁执拗道,“今天,我们必须把这个问题说清楚。”
“有什么可说的!”连爵叫道,“你不知道,为了称霸三界,为了活下去,我已经把我的信任交给了恶魔!我不可能在相信任何人了,再不可能了……”
他绝望地说:“像我这样一个不可能相信你的人,有什么值得你信任呢?”
像我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怎么会奢求一个光风霁月的翩翩君子的爱与看重呢?
“你听好了,连爵,”顾仁郑重地说,“你说你不可能再相信别人,但我不会。我没有见到过你说的那个人,也没有把我的信任交给他过。你好好想一想,你现在有多不信任我,不正好说明我有多相信你了吗?”
“我知道你一时间不会相信我的话,”顾仁温柔地抚摸着连爵的发顶,轻声道,“但我会在未来的日子里,用实际行动证明,我会永远爱你,无论你生病还是老去。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我愿意相信你;我也甘愿在一生都得不到你的信任的前提下,依然和你度过一生——因为你值得。”
他说:“难道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还不足以证明我对你的真心吗?”
就像初升的太阳把光芒洒向大地那么自然地爱你,就像群星贡献出自己的闪耀一样那么甘愿地相信你。
纵使你曾被千人背叛、遭万人唾弃,也依然有那么一个人,愿意付出全部的心神用力地爱你,而你所做的,只需要相信。
相信他会带给你幸福,相信你终会被世间一切的美好温柔以待。
因为你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