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宇智波灭族到佐助离开村子,再到鼬的死,是佐助最悲惨的半生。
佐助清亮的声音讲到后来,已经近乎机械,肩膀忽然被捏住,他激灵了一下,这才从刚刚恍惚的状态清醒过来,抬头看过去,是止水。
“好了,你说了很多了。”止水轻声道,“休息一下。”
佐助有些迟缓地应了一声,接过鸣人递给他的水杯,抱在手里暖手,还是有点呆呆的样子。
富岳美琴和鼬一时无言。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佐助会那么在意他们,又那么疏远他们。
对于他来说,两世的记忆中,失去家人的时间远超过拥有家人,他甚至不敢太用力去触碰这份他本就应得的爱。
“……辛苦了,抱歉。”富岳走到佐助身边,伸手按住佐助的后颈,垂下头,按着佐助让他的额头和自己的轻轻撞在一起,“我知道你可以自己承受这一切,因为你很优秀。但作为父亲,我很抱歉没有再多陪你走一些。”
佐助真的毫无防备,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美琴用力抱住佐助,像小时候那样,让小儿子埋在她肩头里:“别怕,不会了……都是多亏了你,爸爸妈妈这一次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所以佐助,还像小时候那样,多依赖爸爸妈妈一些,好吗?”
鼬看着最爱的弟弟在父母怀里泣不成声,心脏仿佛都揪紧了。
这明明是他早就对自己发誓,不管发生什么都一定要保护好的人——
但前世的他却留他孤独一人,让他在失去一切之后,连唯一的哥哥也失去了……这样,真的也算是好好保护他了吗?
鼬早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佐助话里的破绽,虽然内容不算有多大漏洞,但他的叙述里缺少了一些关键点。鼬直觉可能和自己有关,但佐助已经足够坦白却还是要隐瞒的事,鼬拿不准是什么情况,没敢贸然开口问。
鸣人已经退开,把佐助身边的位置留给了他的家人,他看着佐助哭泣的样子,抿了抿嘴。
他从来没见过佐助哭。
不……等等……
他……好像见过……
鸣人怔愣地看着佐助,脑中突然闪过一幅画面,他看到佐助在哭,一个人孤独地站在悬崖边,无声地痛哭。夕阳下,他的身影显得异常孤单。鸣人恍惚地朝他伸出手,这才看清,眼前这个瘦弱、穿着病号服的佐助虽然在哭,却不是那种悲痛欲绝的无声恸哭,更像是……委屈了很久的小孩子,在大人面前的那种哭泣。
鸣人笑了笑,把手收了回来。
啊……这样就好。
佐助不是一个人,太好了啊我说。
他也有很多问题想问。
他想问佐助为什么会一个人背负那么多,为什么不叫着他?前世的他,在哪里,在做什么?
病房里除了佐助的哭声,所有人都没有发出声音,很安静,把空间完全留给宇智波一家。
止水悄悄松了口气。
佐助的心防,在一点点打开着。从答应鸣人的告白起,他开始试着重新在这个世界生活。但这个时候,他和家人的亲近,和鸣人的交往,还几乎都在“他们想要我这么做”的潜意识操控下,而不是“我自己想要做”。这个过程很缓慢,但好在是确实有效的,佐助正在一点点地,找回他自己的欲求,他正在开始为自己活,而不是只想看他在意的人开心而已。
哪怕,他对美琴的小小撒娇,他对鸣人提出的一个要求,都是很大的进步。
止水苦笑。
他算得上……前世宇智波一族遭遇惨剧的原罪了吧。这一世,他作为唯一一个可以帮到佐助的人,做的却也太有限。现在他只希望佐助能好起来,能真的活过来,能发自内心地去接受别人的爱、渴求别人的爱。
他封闭自己的渴望,封闭的太久了。
佐助哭了挺长一阵子,哭完自己眼睛红红的,轮回眼里淡淡的勾玉印迹好像都哭深了。佐助反应过来的时候脸有点发红,尴尬地接过小樱给他烫热的湿毛巾擦眼睛:“……我、我说到哪里了?”不开口还好,嗓子都哭哑了,更尴尬了。
大家都很体贴地没说什么,卡卡西还友好地给了提示:“四战要开始了。”
然后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非常不和谐的嗤笑:“丢人。”
除了老祖宗还有谁能这么煞风景……
佐助手里的毛巾就直接朝斑砸了过去,可惜手劲没恢复,扔到一半就掉下来了,连斑身上掉的灰渣都没碰着。
“毛巾比较轻。”鸣人赶紧哄,拿了个果碟递给佐助。佐助居然真的接过来再砸了一次,这次到达了目的地,但斑一歪头躲开了,果碟顺着大敞的窗户飞到了外面,应该是砸进了花坛的土里,发出很不干脆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