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自己圆场:「那个唐大夫,很了不得的,当年你爷爷从马上摔下来跌断了腿,连请来的御医都治不好,那唐大夫不过换了几贴膏药、按摩了两回,那腿就能跳能蹦,跟原来一般无二。这么高明的医术我从来没见过,所以一提起来,我就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林子骢在商场上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他越听越觉得奇怪。母亲跟青珞势不两立,这次居然会关心青珞的伤势,实在是不可思议。很快他又想起,以前母亲每次提到青珞,必然是「男狐狸」长,「男狐狸」短,这一次居然没有口出恶言。
他忍不住问道:「娘,那天的情形究竟如何?你平时上香不都是往万佛寺去的么,这一次怎么想起去南山寺?还带着青珞一起去。」
林夫人脸色一变:「那男……那个青珞没跟你说什么?」
「没有。」那天荆如风从山上将两人救回,青珞已然昏迷不醒,紧接着林夫人又卧床不起,唯一能说话的小石头年纪幼小,说也说不清楚。是以那日的情形,竟至今谁也不知。
林夫人呆了半晌,她本以为青珞定然是要告状的,想不到青珞居然什么也没说。她又问了一句:「他真的什么都没说?」
「娘,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另有别情?」
「那也没什么,不过就是遇到山贼,把我们大家都冲散了,后来就遇到了如风……哎呀,我头有些疼,你扶我回去吧。」
林子骢只得扶着母亲起身。
林夫人怕他再追问下去,连忙转移话题:「那些山贼抓到了吗?你可曾报官?」
提到山贼,她脸色发白,显得心有余悸。
「请娘亲放心,那些不是山贼,我已经查到他们的底细,交给官府严办,他们再也不能为恶了。」
「不是山贼?」林夫人的脸上惊疑不定。
林子骢嘴里闪过一丝冷笑:「不过是些商场上的宵小之辈,正当手段赢不了我,就使出这些歪门邪道来了,您放心,再也不会有下一次。」
林夫人兀自忧心忡忡:「你让我怎么放心?两年前你在淞阳的时候,就是遭人伏击,险些连命都没了。子骢啊,生意上的事娘不太懂,不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千万别把事情做得太绝。」
林子骢微笑道:「孩儿省得。」他嘴上答得谦恭,可看他神情,却是半点没放进心里。
林夫人还是对自己儿子有些了解的,还想劝诫:「你……」
「娘亲请放心,孩儿自有主张。」林子骢的态度还是很恭谨,语气却有不容辩驳的气势。
林夫人叹了口气,忽然感到有心无力。她丈夫早逝,儿子从十几岁起就独立承担家业,这些年来,表面上她是主母,其实家里的一应大事都是林子骢在操办。只因林子骢对她极是孝顺,有命必从,而她本身娇生惯养,处世不敏锐,这才没有察觉其实不是儿子围着自己转,而是自己在跟着儿子走。
近来在男宠这件事上,林夫人终于看到了儿子的坚决。起初她以为林子骢必然会听从自己吩咐,将青珞赶走,可如今使尽了招数,竟然不能撼动林子骢半分。
这次历劫重生,林夫人竟有些想明白了:自己在林子骢心目中的地位也许并不如想像中那么重。
默默无语地走到卧室门前,林夫人抬脚进门,忽然:「那个叫什么青珞的,你若是真喜欢他,就不妨叫他留下吧。」
林子骢一呆,停下脚步。
林夫人叹了口气:「如今你大了,娘的话也听不进去。我就是千般不愿,你若是打定了主意,我也没办法。既然如此,就随你的意好了。」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可有一点,将来你是一定要娶妻生子的。咱们林家这么大的家业,岂能拱手让人?况且五代单传,也不能断送在你手里。」
林子骢揣测母亲心意,这一次只怕是真心应允了,不禁大喜:「谢谢娘,阿端听了一定很高兴。」
林夫人一怔:「阿端是谁?」
林子骢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我是说青珞,他知道了一定会对娘感激涕零。」
林夫人哼了一声:「他感激我?他心里骂我还来不及呢。」
林子骢陪笑道:「怎么会?您答应了我们的事,就是最大的恩惠了。」
「恩惠不恩惠也就罢了,不过他的那张臭嘴你可要好好管一管,既然进了咱们林家,就不能没规没矩跟个野小子似的。」
「孩儿知道,孩儿定当对他严加管教,保管让他恭顺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