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每天漫游在街道上的简和阿瑟成为了熟人。
阿瑟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不落窠臼的骑士,简每天都会看见阿瑟在路上救治濒死的病人。
尽管对方和他毫无瓜葛,尽管会冒着被感染的风险,但这位值得敬佩的骑士依然秉持着“救死扶伤”的骑士箴言,义无反顾地救治着他所遇上的每一个患者。
而现在也是如此。
病人生了一脸的黑紫斑点,他躺在阿瑟的怀里,嘴唇如同金鱼般开合——出臭味儿的紫红色血液正从其中汩汩流出。
过了一会儿,阿瑟放平了病人的身体,同时站起身来,骑士的脸上一片黯然。
“别在意,阿瑟。”
简说。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但我没能拯救哪怕一个病人。”
简闭上了口,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这个疲惫的骑士。
“我去把他带去修道院。”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骑士尽量用开朗的口气说道。
“我去请脚夫…”
“——不,不必了,我亲自送他过去。”
阿瑟打断了简的话头,旋踵便屈下身子,把死者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上。简有些犹豫,他想要伸手帮忙,但最后还是眼睁睁看着阿瑟把尸体架在了自己身上。
“阿瑟。”
在阿瑟挪动步子之前,简用手搭住了他的背脊。
“稍后到‘酒鬼烟斗’酒馆来,你应该休息一下了。”
阿瑟勉强露出了笑容,他看起来疲惫得像个刚刚干完一堆活计的劳工。
“好的,我们待会儿见。”
阿瑟背负着尸体,他的铁靴子踏在积水上,溅起小小的水花。简目送着朋友远去的身影,突然惆然地叹了一口长气。
是啊,无论是自己还是阿瑟,仿佛都如同刚刚断气的那个可怜人一样——毫无希望。
“维多利亚……”
简用手抵住心口,他喃喃自语道。
自己让她置身于危险,又该怎样保护她?
他原以为自己和骑士的区别仅仅在于有没有剑、勋章和铠甲,但他现在现——自己的勇敢亦远远不及真正的骑士。
他多么希望,当真正的危险来临之时,自己能挡在维多利亚的面前。然而,惧怕着黑死病的简甚至连刚才的那具尸体也不敢摸。
如果,自己能够在勇敢一些就好了。
怀揣着这种想法,简再度叹出一口长气。他一边在街道上漫步,一边。
而正当简失神之际,一阵骚乱的人声却突然在远处响了起来。
简被那阵声响引去了心神,他伸长了颈子,看向生骚乱的方向。
与其说这是有意识的动作,倒不如说是无意识的反应。但是在这一瞥之下,却让简狠狠吃了一惊。
这又是一个被抬在担架上的骑士。
他的脸上被人蒙着白布,两条胳膊耸耷在担架两侧。这个可怜的骑士被从胸部到腹部拉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伤口——毫无疑问,这已经是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