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终点站就是前面的小岛,住的都是村里人,没有旅舍,你们要找的是哪户人家?&rdo;
女孩子们赶紧翻出船票来看,手忙脚地问:&ldo;这不是去银滩的船吗?&rdo;
&ldo;这边海水急,养不出沙滩,都是礁石,这班船都是供村民进出的,我们做海捕的营生,偶尔会有商人过来。银滩是东面桂岛的沙滩么?姑娘,你们走错路了。&rdo;
小哥想了一下,从运动服裤袋里掏出工作证和身份证:&ldo;这是今天最后一班船了,我们夜晚一般不出海。我是渡头的售票员,也是搭最后一班船回去的,不是坏人,要不你们先跟我上岛吧。你们成年了吗?下次请小心一点。&rdo;
天色肉眼可见的暗下来,姑娘们这才发现船上只有这个草帽小哥,瞬间脑补了十万字恐怖片,看着递过来的证件,是盖了红章的,再看小哥本人,长得很斯文,普通话也很标准,才没有那么害怕。
&ldo;真的可以跟你回去吗?真的很感谢,给您带来麻烦了!&rdo;
小哥对她们笑了笑:&ldo;没关系。&rdo;
回头吼了一嗓子:&ldo;村长!有两个女娃子搭错船了!等下要跟我们回去!&rdo;
柴油发动机突突突突地响,村长只顾开船,也回吼了一嗓子:&ldo;我就说!那里来的两小姑娘!怎么这么冒失!干脆打包卖掉好了!&rdo;
小哥又向两个小姑娘解释:&ldo;我们村长也就是这班船的船长,人很好的,不用害怕。&rdo;
风浪很大,但是到站时间还是很准的,一下船,岛上两排路灯刚好就亮了起来。太阳烧尽了,天空是黛蓝色的,岛屿也是黛蓝色的。
姑娘们踩到平地上还有点晕圈,目光就毫不掩饰地看着售票小哥和村长。
可能是他们村的统一着装,两个人全是草帽加黄色人字拖,村长有点年纪,穿的是短裤汗衫,虽然胡子桩都有点白了,但一膀子肉又壮又实。
售票小哥则比较内敛,穿的是蓝白运动服,裤褪挽起来,看着跟个高中生似的,眼睛长得很秀气,特别乖,就差往脸上写&ldo;我是好人&rdo;这四个字了。
放在地上的行李被他们三下两下拿起来背自己身上,两个人两辆摩托。摩托估计是祖传的,也不知道盘了多少年才盘得出这层油黑色,坐垫的皮都炸开了。
他们两个夹着人字拖,榨油一样使劲踩油门,经过不懈的努力之后,发动机终于响了。
&ldo;女娃子,上车啊!呆鸭子似的。等下记得给你们家人打电话报平安。&rdo;
摩托能坐的地方很窄,又是上坡路,小哥说:&ldo;可以扶着我,小心不要被摇下去了。&rdo;
&ldo;可以吗?谢…谢谢。&rdo;姑娘摇摆了一下,最后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就听到小哥轻轻笑了一声。
姑娘当场就死机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男人,好有型,好酷啊。
小哥开摩托开得又慢又稳,反观村长那边是一骑绝尘,那边的姑娘眼耳口鼻全被吹得鼓起来,艰难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同伴,拐弯时差点被甩出去,最后慌不择路,一手攀住了村长的脖子。
&ldo;喂!女娃子你先放手,我的气管,气管要断了!&rdo;
沿岸的路是水泥地,但从岛的半腰开始就是沙子地了,也有了人家,他们就把摩托停在村口的雨棚下面。
村子都是刷石灰浆的白色一层小平房,岛上湿气重,青苔积了一胎又一胎,黑糊糊水迹一样贴在墙上。
拐角的平房门口坐了个老人,上衣和裤子都是绀色碎花,手里的葵扇扇到一半,就停在胸口了。旁边还有台收音机,但放的是磁带,磁带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买的,从早到晚都在放七侠五义,放到一半就卡壳,大概卡个两三小时,又重新再放一次,接着继续卡壳。
&ldo;啊嫲,天黑了,回家吃饭了。&rdo;
&ldo;啊?&rdo;
&ldo;天黑了!回家吃饭了!&rdo;
老人慢悠悠地站起来,颤着手叠起了那张竹凳子,跨进屋里,屋里也是又黑又暗的。跨到一半才说:&ldo;喳饭?喳了,喳过了。&rdo;
&ldo;哦!啊嫲!今天翻风!晚上就别出来了!&rdo;
小哥又迎风吼了一嗓子。
李吉祥的奶奶在战争时期就和家人走失,对于家乡的描述都只剩下一些模糊的场景,只能得出一个大概的范围。
他刚来的时候,村长就说:&ldo;哦,村口的啊婆好像是有个走失几十年的妹子,不过不是亲姊妹,你奶奶姓徐是吧,我们整个岛都是姓徐的,那大概就是这里了吧。整条村都是你的亲戚,男的都是你大爷,女的都是你大姑奶奶,也不怎么分了,就这么喊着吧。我家对面有间屋,十多年前离岛后就没回来了,你住那里吧,好歹有个檐子挡雨。&rdo;
战乱失散的人这么多,姓徐的人也很多,再详细的信息已经无法考究,李吉祥就这样住下了。
村长把一群人都赶到自己家里吃饭。住海边也并非能吃上大海鲜,大白饭的配菜就是几尾煎小黄鱼,不是什么名堂,但够鲜。
&ldo;吉祥,你也来啦?怎么还有两个小姑娘,老头子,你怎么不早说有客人?这些菜拿出来嫌丢人。&rdo;
村长二锅头已经卺满小酒杯,虽然身体还是很壮实,但年纪大了,还是肚子还是有点圆,他往自己肚皮上拍了一下,说:&ldo;两小丫头搭错船了,给捡回来的,那你再去烧两盆菜来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