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煦愣怔了一下,甚至还没反应过来陆柏清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陆柏清便已然站了起来,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不会再给你布置作业,也不会再逼你学习。”陆柏清的声音落入汤煦的耳朵,不知道为何,让汤煦觉得耳朵有点发凉,“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我尊重你的选择。”
陆柏清说完就走了,木质的房门猛地关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响。
汤煦还坐在床上,看着陆柏清离开的背影,看着那个关上的房门,汤煦沉默了好一会儿。
很奇怪,明明他的目的就是想要赶走陆柏清,可是陆柏清真的走了的时候,听到他说“我以后不会再来”的时候,汤煦并不觉得快乐,反倒有一种很奇怪的失落感。
沉默了好久,汤煦低着头咕哝了一句:“要走就走,谁稀罕你。”
吊针已经打完了,陆柏清也走了,汤煦难得清闲了下来。
之前几天都被陆柏清看着学习,猛地一闲下来,汤煦甚至有点儿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汤煦先是给几个朋友打电话想要出去玩,但朋友们都还没起床,他只能作罢了。
片刻,他窝在被窝里,点开心心念念的手机游戏,玩了一会儿,却发现没有自己记忆中的那么有意思了,也或许是因为他今天的手气不好,玩一局输一局。
屏幕上再次弹出“gaover”几个大字的时候,汤煦彻底失去了兴趣,把手机随手撂到了一边儿,躺在被窝里想要睡觉。
翻来覆去,换了无数种姿势,汤煦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会儿感觉被窝太热,一会儿又感觉太冷;睡衣好像穿得有点儿不太舒服,被子里的棉花好像有点儿硌得慌。
汤煦本来就是很娇气的小少爷,这会儿更是觉得哪哪儿都不舒服,如果在他的乳胶床垫下面搁一粒豌豆,他大概会比豌豆公主还要豌豆公主。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的时候,汤煦还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没睡着。
听到铃声,汤煦很不耐烦地摸索着拿起被裹进被子里的手机,看都没看,便直接摁了接通键。
汤煦的病还没好全,声音里带着一点儿黏糊糊的鼻音:“喂,谁啊。”
“汤煦!你怎么回事!”方淑宜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带着满满的怒意,“你干什么了?为什么刚刚小陆给我打电话说不干了?你给我说清楚!”
汤煦本来就烦躁着,听到她怒气冲冲的语气,更加觉得心烦意乱:“有什么可说的,我就是不想学习,他不干了不是好事儿吗?”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方淑宜又搬出这一套来教育汤煦,“爸妈辛辛苦苦找人来辅导你功课,这是在为你好啊,你把人家气走算是怎么回事儿?”
“我没气他啊,”汤煦浑身上下就嘴嘴硬,方淑宜对他态度不好,他的态度只会更加不好,“他自己想走的,关我什么事儿?难道我还得死皮赖脸地求着他留下来吗?”
方淑宜被他气得不轻:“你……你!”
汤煦不想再听她说话了,抬手把电话给挂断了,然后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儿。
本来陆柏清要走,汤煦心里是有那么丁点儿不太舒服的,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但听到方淑宜这么生气,汤煦反而又开心了起来。
这种近乎报复的快感让他觉得很快乐,他不想遂方淑宜的愿,方淑宜生气他就开心。
心情好了,汤煦也不睡了,盘腿坐在床上,拿出switch开始打游戏,这次他的运气很好,第一局就把很久没打过的boss给打死了。
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晴朗的天空开始有点儿擦黑了,夏天白昼长,黑夜到来的格外迟缓。
季渊打电话来喊汤煦出去玩,汤煦应下了,纯黑色的短袖搭配了一件卡其色的工装短裤,又随手扣了个黑色的鸭舌帽,然后骑着他那辆很宝贝的宝蓝色摩托车出了门。
几个朋友一起玩儿到凌晨才回家,汤煦推开家门,管家刘叔出来迎接他:“小少爷,这么晚才回来啊?”
“还没睡啊刘叔,”汤煦扬着嘴角笑了笑,说,“您早点休息吧,下次不用等我了。”
刘叔连声说好,看着汤煦进了房间,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轻轻关上了房门。
除了刘叔之外,家里还有好几个保姆,有厨师,有园丁,偌大的别墅住得人很多,大晚上依然灯火通明,但却还是有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汤煦明白,这些人到底不是自己的家人。
刘叔对汤煦很好,但他也有自己的家庭,他有个跟汤煦差不多的儿子,经常不经意间在汤煦面前提起,脸上总是挂着骄傲的笑容。
家里的厨师最近也生了小孩儿,一个一米八高的大男人乐呵的像是自己就是那个小孩儿似的,还因为太激动,切菜的时候不小心把手给切破了。
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所爱之人,汤煦也有自己的“家庭”。
方淑宜总是给汤煦找各种家教,各种辅导机构,汤煦的父亲汤宏深则热衷于给汤煦转学,但他们有一点非常一致,他们从来不回家。
从小到大,陪伴着汤煦的除了管家和保姆之外,便只剩下游戏和朋友们。
汤煦回屋换了身衣服,洗完澡躺在床上,关上灯之后,房间里陷入一片漆黑,伸手连五指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