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了中秋,颜顺德和杜氏都坐不住了,一个惦记地里的庄稼,一个惦记屋里养的鸡鸭,虽说托了人,但村里总有几个闲汉,天气冷了喜欢偷鸡下酒,依着蒋氏再住上过十天半月都行,家里要是丢了什么,自是要颜二郎补上便是,但是颜顺德定了的事,她也不敢反驳。颜家成两口子却没有回沟子村,青秞商量了佩玉要留了颜家成在甜水镇帮颜记管着进货的事,每月二两银子,年底还有分红。佩玉虽说有黄员外撑腰,不管是杜氏和蒋氏都不敢十分为难她,不打不骂,却没有钱,颜家成挣的钱一分都要交给杜氏,杜氏每年分些零用钱,那些零用钱不要说添胭脂水粉、衣服,就连想给虎子买些鱼、肉煮粥都不够,还得佩玉晚间做些针线贴补,佩玉白日里还要支应灶火,洗衣,晚上又要熬灯点火做事,身体便有些吃不消。颜家成听佩玉说了青秞的意思,就有些意动。原本日日里看着佩玉熬灯点火贴补家用,心里就心疼得紧,早就琢磨着想找个赚钱的法子,加上最近柱哥儿又要议亲,祖母、母亲背着佩玉和他说了几次要佩玉把嫁妆先拿出来给柱哥儿娶亲用,等以后虎子娶亲,再要柱哥儿还情。家里本就是这样,颜家成也说不出个不子,心里着实不想用媳妇的陪嫁,如今有了这个法子,又自己找青秞说了半天,心里踏实下来,就定了留在甜水镇,佩玉得了准信喜得不得了。颜家成也不和颜大郎商量,直接找颜顺德说了,也不知道颜家成怎么说的,反正颜顺德走的时候,颜家成一家在留了下来。陈大郎知道颜家成一家子留在甜水镇时,眼睛珠子里都冒火,也不说话,只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不知道想些什么。等颜顺德一家子走了,桐花收拾房间倒惊了,去回李氏,说翠娘房间都空了,箱子里的衣服,妆台上的面油,炕上、椅子上的迎枕,垫子,还有床上的床帐、被褥都不见了,李氏知道不是蒋氏就是玉蕊再没有挨揍丁二才原是蒋家村的一个闲汉,又懒又馋,家里本来还有几亩水田,等他老娘前脚死了,还没过了头七,他提脚就把那几亩水田卖了,得了银钱在甜水镇挥霍了几日,两手空空回来。成日里在河边给船上打短工,近几日运气不好,没找到活计,吃了一肚子烧芋头,听说陈大郎从甜水镇他那家富贵亲戚家回来,就想去蹭几文钱吃碗水饭,走到窗边原想听他们夫妻的床话,图个乐子,倒不成想听了这么个事。眼珠子呲溜一转,一琢磨,钱来了。顺着窗根溜了回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眼前晃的全是吃的,烧鸡烧鸭,卤猪蹄子,清炖羊肉,咽了一夜的口水,好容易天亮了,丁二才急忙忙跑到河边找了个撑筏子的,好说歹说许了角烧白,又赊了路费叫人家送他去甜水镇。才下了筏子,跟着赶早的人进了甜水镇,两边都是卖吃食的,热乎乎的馒头,香喷喷的馄饨,边上还有一家专卖卤锅的,黄泥炉子上烧着个大大的铜锅,满满一锅子才卤好的猪下水,这家丁二才吃过,五文钱就能舀一份,老板还绕上一勺香喷喷的卤水,再买个馒头沾了,简直连舌头都要咽下去,丁二才紧紧腰带蹭到老板跟前舔了一脸的笑:“老板,这附近有家姓颜的吗,家里还有个会做衣服的小娘子。”那老板瞧丁二才的样子就是来蹭吃,挥手哄了出去,都没听他说的什么,丁二才骂骂咧咧问了几家,有不知道的,也有知道的,却懒得搭理他,丁二才看了这许多吃的,起肯罢休,今日里非得找到这颜家,好好赚几百文才算数,又沿着街铺一家家的问下去,正碰见多木出来买李阿婆家的白条鱼粥。多木瞧见一个闲汉打听颜家,又是会做衣服的小娘子,整个甜水镇除了颜二郎家再没别人,一把抓住丁二才揪到路边就要细问。这丁二才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正主,那这么容易就吐了实情,狮子大开口:“没有一两银子今日别想我说。”多木挥拳朝着丁二才去,丁二才混不宁,“不怕你家姑娘臭了名声嫁不出去只管动手。”听这话多木知道事情不小,收了拳头拉着丁二才进了李家脚店,要了个安静的包间,点了四五个菜,一壶上好的烧酒,丁二才瞧着二话不说,也不用筷子两个手抓了肉就往嘴里塞,还指着酒壶叫多木与他斟酒。一桌子全下了肚,丁二才意犹未足的舔了舔盘子,才堆了笑朝多木伸手,多木解了腰间的荷包摸出粒碎银仍到桌上,“说清楚。”得了钱丁二才也不拿乔,将在陈大郎家听到的一字不漏倒了个一清二楚,多木又给了几百文,指着丁二才,“闭上嘴,不然,我保证你再来不了甜水镇。”也不买鱼粥了,多木一溜烟赶了回去,将遇见丁二才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李佑乔,李佑乔听罢捏在手里的一支紫竹狼嚎掐做两节,断了的竹管刺进虎口,血珠都冒出来,额头细细密密的汗珠冒了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