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香绕鼻,莺语絮絮,低眼就能望见下面的靡靡人色。
曲奏了一半,已经步入高潮,堂下舞娘展开水袖,舞步轻飘若游影。然而花魁到现在还未出场,被这成花夜的噱头哄来的人并不少,此刻已经不耐催促起来。
他们一声高过一声,台上的舞乐瞬时停了下来。这些人正疑惑之时,乌压压的客座上方忽而落下一道菱白丝缎,一女子踏在其上滑至花台当中,所经之处飘落粉白花瓣。自她腕间落出,带起阵阵香风。
堂下沉默一瞬后爆出震楼的喝彩之声。
陆迢被陈寻劝了两杯酒,一直心不在焉。这会儿直接将身前的花娘推开,目光一转不转落在堂下,语气里隐隐含着赞叹。
“果然有副好颜色,不知今夜谁能抱得美人归。”
陈寻会心一笑,屏退了两个花娘,“这成花夜说是价高者得,可砸钱的未必能有这个好福气。有些东西还是得看缘分。”
陆迢笑着朝他看去,“原来陈大人还信这些?”
陈寻道:“这是自然,命里有时终须有,瞧您陆兄,您就是有这个的人,少年英才,大好前程就在脚下,旁人拜上三辈子的神佛也未必能求来。”
他说着给陆迢倒了一盏,又给自己这杯续满。
“听说您如今尚未娶妻,这玉梅姑娘也还是朵花苞,未经折过,偏偏在今夜撞到了一处。依我看,你们之间便很有缘分嘛。”
陆迢心中升起几分不耐,假笑着点头,偏首又看向堂下。
*
醉春楼中来客如云,欢声雷动。而后院的出鱼居中尤为冷清,只有两三间房中点了烛,有人的就更少。
其中一间里坐着秦霁,正靠在榻上恹恹喝药。
她这几日拼了命地跟楼中几个教习的花娘学东西,跳舞,弹琴,还有伺候人的功夫。
众人都以为她是吓坏了,害怕被随意送出去才这样费心。
月娘甚而劝她,“你多歇会儿吧,能好过几日便好过几日,能改变她们念头的只有钱,和你怎么表现关系可不大。真当人家卖女儿呢还会替你想。”
月娘说的都是实在话,秦霁在昨日听到鸨母与旁人的对话,要将她卖出去,什么都不拘,只论银钱多少。
那二人甚至还盘算是把她留在楼里卖还是一次卖出去赚钱。
秦霁一阵恶寒,但这些东西照练不误,时常独自学到深夜,不忘到柳妈妈面前卖惨讨乖。
柳妈妈心底则十分高兴,想这玉兰已经完完全全被自己拿捏了,对她暗中的看管也松了些许。
昨日晚上,秦霁突然病倒。柳妈妈只以为是她日夜苦练累着了的缘故。今日放话容她歇上这一日,没再过问。
眼下玉梅的事才是大事,噱头早早放了出去,今夜的来客都比往常多上一半。
入夜后,哪怕带了月事的花娘都得去楼里招呼客人,出鱼居里的丫鬟和经过之人晃眼可见少了许多。
秦霁好不容易才熬到这时候,她解开李思言送的短匕握在手中,架着小丫鬟的脖子把人绑了起来。
明明拿刀的是她,可吓得厉害的也是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害了无辜之人的性命。
月不甚明亮,周身团了一层黑云,应景的凉风在院中穿梭。
秦霁钻进了上次梅娘带她躲进去的西面墙缝里。
出鱼居到醉春楼后的偏门处是出不去的,客多的时候门反而守的更严。
她跑过一次,也吃到了教训。
如今只能在这处试上一试,院子隔壁走上一段便是沉鱼阁,贵客留宿的地方。
沉鱼阁外还有一道门,要容易过些,走过那扇,就等同于是逃出去了。
秦霁侧身穿过漆□□仄的一段窄道,站到了月光能疏漏洒下的地方,面前是一堵墙。
她在这处耽误了许久,终于爬上墙头,院子内先前细细的脚步声变得纷杂,人显然多了起来。
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