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杳停了写作业的笔,偏过头来,很真诚地朝她笑笑,“我没事的,不是很难过。”
话音刚落,班主任宣布周末要开家长会,林杳微笑的表情一瞬间凝滞住了。
初中的时候经常开家长会,都是阿婆去,次次都是挨批评。老师批评她,说她三天两头跟人打起来,不像个女孩;班上的同学私底下叫她大姐大,说她一定跟街上的那些混子流氓有关系。
她冷漠地听着,却在看见阿婆脸上的窘迫后觉得无措。
金友媛没去上学的那几年、“他”死后的那几年,阿婆弯了好多次腰,跟形形色色的人道歉,然后回头对她笑笑,说:
“囡囡,今晚要不要吃饺子?”
她真的不想要阿婆再对老师弯腰道歉了。
林杳觉得自己可能不受老天垂怜,就这一次考砸了,却赶上了开家长会。
当天色开始变沉,学校放了一下午的调休假,教学楼里的学生陆陆续续离开,楼底的吵闹声聚成一片。
林杳攥了攥背包肩带,打车去了舅舅的拳馆。
无论旺季还是淡季,舅舅家的拳馆好像就没有生意好的时候。
林杳看了眼大厅挂着的沙袋和散落在地面上的拳套,还有几分怀念自己以前在这儿学拳击的日子,那个时候没买适合她的拳套,她都是赤手空拳打沙袋,经常会练到手指关节处被磨破,缠了满满两手的绷带。
舅舅挑了她一眼,还有点震惊:“放假了?你来我这儿的事儿跟阿婆说了没啊?”
“我不会待很久。”林杳顶了顶脚尖,沉吟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周六要开家长会,舅舅你……能不能去一次?”
拳馆大门的合页有点坏了,松得不行,钳不住门,于是那个玻璃门就一直开开合合的,吱吱呀呀地响。
林杳用指甲抠了抠书包带子,低了头盯地板上的砖缝。
她感觉到后背被人拍了一下,舅舅扬了扬满是胡渣的下巴,指尖夹着的一根烟冒了烟灰,半落不落的,随即男人利落地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行啊,你到时候给我打个电话。”他抬着手指做了动作,像小人跑步,“舅舅会‘咻’的一下就赶过去,要是你们老师再批评你,我就说——”
他大大咧咧地笑,“说我们杳杳,是很好很正义的孩子,他没资格批评。”
林杳看着他,沉默惯了的人说不出感激的话,眼睛里却盈了细碎的光。
亲人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她不说,舅舅也看得懂,因为眼睛比嘴更善于表达。
她刻意在阿婆面前隐瞒了这件事,晚上吃过饭以后觉得闷,就出门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