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过山车从顶点缓缓降下,尤嘉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胸口。她现在的感觉,就像是陆季行拆了她全身的零部件,又重新组装了似的。她忍不住踢了下床脚,气哼哼地骂了声,“混蛋啊!”腿再次争气地一软……尤嘉:“……”洗漱完出去,陆季行双腿交叠,沉静地坐在客厅看剧本,那一身衣衫齐整,一脸冷淡漠然拒人千里的气场……在刚刚被折腾得仿佛重生一次的尤嘉看来,实在有一种斯文败类的感觉。她走得很慢,两腿有点儿合不拢,有那么一瞬间特别想掐死陆季行,真是个……禽兽!陆季行戴了一副平光的金属框眼镜——为了下部剧在找感觉。很巧,他下部戏就是演一个斯文败类,是一部悬疑电影,他演隐藏大boss,前期就是个腿有残疾坐着轮椅的生物科技公司的顾问,后期就是一路开挂一样狂虐主角,连死都死得很让人心悸。小制作,导演是个鬼才,但不是很有名,演员阵容也不能说很好,但胜在剧本精巧。以陆季行现在的名气,他其实可挑选的范围更广,更大的制作,更豪华的演员阵容……不过他这人,有时候实在也是有点儿任性,不感兴趣的,他不接。对于他放弃大ip男主角,去演一部小制作电影反派的选择,麦哥也是痛心疾首到没话说,但了解他,所以没强求。从他名气飙升的那一刻起,就有无数双眼睛盯上他,对于这一选择,圈内一些人,也是大跌眼镜。娱乐圈就是这么个地方,一个人的价值随时都会被重新定义,如果几个月前,陆季行有这么个机会,都会有人说他运气不错,但现在,只会觉得他脑子不好使。又或者猜测,是公司不愿意捧,继而脑补出一出大戏来。这个圈子,实力和运气,有时候可以作为同等的筹码存在,一个机会改变命运的例子比比皆是。资本洪流推着人往前走,有时候成名后反而有更多的身不由己。g对陆季行真的不错,即便他任性到这步程度,公司也没有为难他。但尤嘉就喜欢陆季行这股从容不迫到近乎张狂和自傲的劲儿。他可以等,但不喜欢的,他不要。尤嘉凑过去靠在他身上葛优躺的时候,陆季行把剧本随手扔在了一边,推了下眼眼镜,伸手揽过她的腰,让她躺在他腿上,低头把她头发捋到耳后,眼睛里带了点儿笑意,“还好吗?”还好意思说哦?尤嘉刚刚升起的那点儿感叹,一瞬间被他那斯文败类的脸给冲得渣都不剩了。尤嘉从鼻腔里发出一生深重的哼来回答他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破问题。陆季行笑出了声,拇指拂过她的唇瓣,在她唇角狠狠按了按,其他四指扣在她的下巴,牢牢控住了她。他垂首亲吻过来,在她唇瓣上不紧不慢地厮磨啃噬的时候,尤嘉觉得……他大概是入戏太深。这斯文败类外加病娇的气质,都快爆表了。尤嘉有那么一瞬间心跳都不正常了。她觉得她可以强势去知乎回答一波:嫁给演员是个什么感受?老公时时刻刻都可以精分:)他放开她的时候,尤嘉伸手去摘他的眼镜。唔,顺眼多了。尤嘉往上蹭了蹭,翻了身,脸朝着他胸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补觉。陆季行重新戴上眼镜,勾了她一撮头发,不紧不慢地捻着,低声说:“起来,先去吃点儿东西。”尤嘉耍小孩子脾气,摇头瓮声瓮气地说:“不去,不饿,不吃。”陆季行没强迫她。他只是骤然把尤嘉打横抱了起来,抬步往餐厅走去,然后把她放在餐桌前的椅子上,缓缓俯身,手撑在椅背上,隔着一层薄而冰冷的镜片,眯着眼看她:我回来看见你乱动,你就死定了。他用一种今天天气还不错的闲话语气和一张冷淡而暗藏变态的脸成功把尤嘉的小心脏吓得一颤一颤的,尤嘉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从懵逼和颤抖中回过神来,深吸两口气,一记天马流星拳招呼他,带着一点儿哭腔控诉他,“你不哄我就算了,你还欺负我,你有没有良心哇!”陆季行捉住她的手,终于露出了点儿正常人的笑容,秉持没有什么怒气是一个吻解决不了的,一个不行就两个的原则,他凑过去亲她的嘴唇。他站着,尤嘉坐着,她起初还保持着生气的傲骨抗拒,但他身上那股强势霸道的气质又来了,牢牢控住她,她动都没法动,加上他挑逗她向来有一套,尤嘉后来直接缴械投降,自暴自弃地享受美色贿赂。他终于放开她,眉眼里都是笑意,按了按她的头顶,用一种可以称之为宠溺的语气说:“好了,哄你,满足了?”尤嘉抱臂,扭头,没什么气势地“哼”了一声,偷偷舔嘴唇的动作更是气势全无,一脸我勉强原谅你好了,但其实我还没那么好哄的表情说:“我要甜牛奶,热的,还有面包片。”“遵命,我的小女王!”女王就女王,还小女王,一点儿都不霸气。尤嘉对着他转身去厨房的背影又哼了哼,终于还是没绷住,笑了。陆季行像是早有所料,猛然回头,淡定而优雅地勾唇一笑。这谜一般的尴尬……尤嘉觉得以陆季行对付他的手段,她这辈子都别想翻身做主人了。这是多么让人心痛的一件事!初恋35次然而事无绝对是吧!当有一天尤嘉指使得陆季行任劳任怨地团团转的时候,尤嘉终于有种打倒黄世仁然后手拿小皮鞭让他跪下叫爸爸的小人得志感。哦,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还需要铺垫很多事。还得从尤嘉那个早餐说起。尤嘉喝到了热的甜牛奶,吃了陆大爷亲手给她涂了黄油的面包片,舔着手指美滋滋地毫无形象地啃了一个鸭锁骨,陆季行抱她过来的,她没穿鞋,一直荡着两条腿,仿佛一个残疾患者一样饭来张口,她找不到纸,差点往陆季行手上抹一把。他一边嫌弃地躲了一下,一边起身抽了两张纸过来,攥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给她擦干净了。尤嘉低着头看他脸上认真专注的表情,恍惚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来,于是记吃不记打的尤嘉同学,眯眯眼笑:“阿季,下辈子还在一起吧!”陆季行抬头瞥了一眼,无情无欲的,很淡,仿佛在听一个孩子讲他想变成孙悟空一样异想天开的胡话。这让尤嘉不由生出一点儿挫败来,她一个医学生难得的浪漫细胞都被他这么个冷淡的表情打击得连泡沫渣都没了,于是她扁了扁嘴,沉默地做一个安静的的雕像,索然无味地荡着两条细细的腿儿,像个被妈妈否定飞天梦想的孩子。陆季行抱起她去洗手,把她搁在洗手台上,浸湿了毛巾,低着头,再次专注地一根一根把她手指擦过去。尤嘉坐在洗手台上,难得呼吸了一下高层的新鲜空气,这时候低着头能看见陆季行头顶,他头发很软,一点儿也不像他脸上的线条看起来那么冷硬。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忍不住像他经常按她头顶那样,抬起另一只摸过鸭锁骨还没彻底洗干净的手,在他头顶上按了按。柔软,像绸缎,发根连着的皮肤触感温热。尤嘉觉得心口像被什么轻扫过,柔软得发痒。陆季行大约是没遭受过摸过鸭锁骨的手的恐怖袭击,一瞬间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敛着眉,抬头看她。他微微抬头的时候,能看见尤嘉脖子里的项链,挂着一个戒圈,是他们的婚戒。很简单的款式,她自己属意的一款,名字叫“北极星”,寓意恒久不灭的爱恋。作为一个随时上手术台的外科医生,尤嘉并不能戴婚戒,但她又不愿意摘下来放在盒子里保管,她喜欢戴在脖子里,说无论是生活还是爱情,总要有一些仪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