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谙达,不要谁遭殃,要紧的想办法才是。”转首告诉斓茵,“你快拿了药去煎,里面多系花、叶、枝草这些发汗解表的药,切记宜用武火急煎才可。”
斓茵拿着方子说声是,便出去煎药去了。
梁九功心下搁不住,依旧追问着:“请秦太医给咱家吃颗定心丸,若一味要求雪梅姑娘的病能见大好那便是咱家贪心,只求不要这样缠绵于病榻就好,这御前各各都是明眼人叫哪个瞧出来总是难以掩饰。”
秦翀羽手捻针灸在雪梅的曲池处下了一针,“我是太医,治病救人是我的本事,若没十分把握便不会在谙达面前卖弄了,自我行医多年像这样的病例实属常见,针灸之外,只需几碗对症的药汤灌下,明日正午尚可痊愈,请谙达放宽心。”
淋淋雨雪,纸灰似的朔了一夜。皇帝素有黎明即起的习惯,一则为了圣躬志虑清明,二则朝廷气象严肃,三则文武宿卫得免疲倦不致懈弛,朝暮有节,引奏有期,崇实国邑丘聚,靡不蒙化,天下和顺,日月清明,如此一举众美,便是百姓称颂的有德圣君。
刚过寅时初刻皇帝便起身了,上夜的太监拢了帷帐,皇帝穿着一身黄纱绣彩云纹金龙中衣坐在榻上簌了口,又用热手巾把熥了面,厢房门口站着两个太监,见皇帝一应琐碎收拾便宜了,才敬献上来第一盏银耳莲子汤给皇帝润肠胃。
这时候毓秀便跪在阁外请安,“万岁爷吉祥,奴才毓秀给万岁爷请安啦。”
皇帝早坐在里间的月字蟠龙纹镜前等着她,阁中侍候的小太监应了一声,“皇上叫你进来,起喀罢。”
毓秀进屋给皇帝磕了头,打开象牙描金带彩什锦梳具,将皇帝的辫发松解开来,拿着篦子小心翼翼地给皇帝篦发梳头。
毓秀是御前伺候的老人,行止举动不温不火,平淡中透着细致,伺候人温润柔和,谨慎得恰到好处。皇帝若和她说话,她有一句便是一句,决不为了争功抢脸添枝加叶的插话头子,所以皇帝用她在御前总是习惯了的。
“今儿,只有你上来伺候?怎么不见雪梅、斓茵?”皇帝把手按在双膝上,闭目冥神着问她。
毓秀手上慢条斯理的,沉声静气道:“回皇上,雪梅昨夜里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主子,现如今还在榻榻里躺着呢。”
皇帝听见雪梅病倒,眉梢不由一颦,“昨儿还好好着,怎么又染上了风寒?”正说着,提了高音儿唤道:“梁九功,给朕滚进来——”
第36章尊前呵手
题记:花间归去,红蓼花繁催开处。尊前呵手,碧水惊秋住。高城望断,月明洒空阶。怅佳期,怆然蹉跎,从今后莫说相思。
此时,还在檐儿底下醒盹的梁九功,听见里屋一声高喝,忙打了颤,躬着身子一溜烟钻进殿中,赶紧跪下来听着皇帝发话。按说梁九功是皇帝随身近侍,所谓熟不拘礼,平素不用这般行大礼,今儿不似往常,只因梁九功在外头听着皇帝的真声有些着恼,遂一进门便在殿外趴下身来,浑身筛糠似的惴栗难安。
皇帝双手踹怀,透着镜子看着他问:“听说雪梅昨夜里着了风寒,如今也下不来地,可有这事?”
梁九功低头答道:“回主子,确有此事。奴才知道这事要紧,昨夜里赶急着忙得请了秦太医过去瞧,这会儿姑娘身上不发烫了,正将养着歇觉呢,请主子放心。”
梁九功用眼角余光一瞥,即见皇帝早已着了便服,挪动步子正往殿外走来,“既如此,朕得去瞧瞧,没得叫人心上惦记。”
他上觑天颜,知道皇帝执拗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膝行了几步跪在皇帝脚下,“这怎么行!主子夜里办政务操劳了一宿也没正经阖眼歇歇,这会儿又去瞧病中之人,没得过了病气可怎么好?奴才看不过主子操劳,不能让您去。”
“圣天子百灵护佑,魍魉邪祟谁敢近身?朕就是这样汉子。”说罢,甩着明黄马袖夺门而去。
行宫随扈多是说走即走,说不走又走之说,出警入跸常有的事。领侍卫内大臣索额图在庑殿行宫奏事厅处等着御前口谕,只分派了小字辈儿的卫跸殿前随扈。
殿前月台上除了极少数的御前郎卫,便只有曹寅和容若,两个人正压着刀叙话,这厢见皇帝从大殿出来,匆匆地闪身朝着爽豁天倪,西路一侧拐进便不见了,紧跟着梁九功也追了出来,他二人怔愣着相互一觑,曹寅正了正黑色海龙绒暖冒,上前哨问:“皇上往什么方向去了?你看着了吗?”
容若也向同个方向看去,“皇上出来得也忒快了,摸不着路子。不过,像是。。。。。。往后院子上去了。”他说完这话心中一紧,“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