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皇后托着雕花海棠藤蔓釉里红,恹恹地喝了口茶,“本宫记得你,不日还在慈宁宫伺候老太后,今儿一见竟又成了尚衣监的宫女,你好会翻云覆雨啊?”
听着此话,皇后不像是好相与的,雪梅垂项低首谨慎地答话:“回皇后娘娘,奴才是御前司衾的,尚衣监为万岁爷新置了几件春夏替换的龙袍衮服,奴才跑趟腿儿上殿来交差。”
皇后扬一扬鎏金錾花的护甲,“呈上来吧,也叫本宫瞧瞧尚衣监近时的手艺。”
锦葵接过龙袍呈到案几上,皇后那纤纤玉手抚在那明黄色金云龙及海水江涯的纹样上,“嗯,做工倒是讲究,纹样柔和又色彩鲜明,看上去像是极佳的织造手艺。”
“回皇后娘娘,合该也是尚衣监用心,这次用的是江宁织造局进贡的金妆彩及倭缎,江宁善织金妆彩,其技法亦是圆金线和色丝,如此设色浓郁愈发看着沉稳庄重呢。”雪梅低着头,和声细语地道。
皇后极珍视地翻看填漆大盘中的各色龙袍衮服,“自咱们大清入关以来,逐渐也是入乡随俗了,什么。。。春分,大红朝日、夏至,明黄祭地、秋分,月白夕月、冬至,宝蓝祭天”大致也讲究个君权神授,天地玄黄,天人感应的道理了。”
第45章当庭月暗
题记:东风玉楼望垣深,月照关情绿窗寒。月华尤霜重,音信两疏索。空度又宵宵,忍泪花又落。消得莫相遗,须知雨初晴。
“你们说什么这样热闹?”皇帝早已悄无声息地进了东暖阁,而在其身后钮钴禄东珠亦相伴进入殿中。
皇后见了皇帝喜笑颜开的,忙屈身请安,“臣妾给皇上请安。”
钮钴禄东珠朝皇后打了双安,皇后回首捧着最上头那件明黄金云龙海水江涯的龙袍凑到皇帝跟前,双手擎起龙袍一抖,“妹妹来的正巧,尚衣监为皇上新置的龙袍,咱们姐妹伺候皇上试一试新如何?”
“姐姐提议,自然是好的。”钮钴禄东珠笑意凝在嘴角上,视线落在地上讶异道:“呦,这地上掉了物什?”
话音未落,锦葵早已将那地上的鸡心香囊拣起,从里面掏出来一串并蒂同心玉,双手呈送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挥了挥手,不耐道:“什么劳什子,拿给皇后瞧去。”
皇后接了过去,展眼细瞧那玉质虽通透,只是普通的京白玉罢了,又见那上面刻着“同心如玉”四个字,皇后看了极是瞿然,双手托着同心玉,哀哀跪倒,“皇上,是臣妾无能。。。。。。后宫之中竟出了这样的丑事!还请皇上查明,清肃后宫才好。”
皇帝眼见皇后满腹自责哀愁,忙托着她起身,“皇后不要这样,究竟如何朕自会详查。”
皇帝把那同心玉和鸡心香囊接过来详看,钮钴禄东珠亦是上来凑趣儿,指着那鸡心香囊迟疑道:“皇上,那上面像是绣着几个字呢,舒。。。穆。。。禄。。。雪梅?”皇帝心头一震,看向了雪梅,同时又很迅速地将视线敛了回来。
皇后听了这个名字,不禁凝眉,回首朝跪在下首边的雪梅看去,那眼眸中犹如芒刺几近锥人,“本宫若记得不错,你就是舒穆禄雪梅,是亦不是?
雪梅膝行叩首,“皇后娘娘记得不错,奴才是舒穆禄雪梅,可那物什并不是奴才的,还请主子们明察!”
“瞧你这样倒是生的清丽脱俗,若经着心打扮起来,也怕是同你这般饶舌来更加蛊惑人心罢?”钮钴禄东珠缓缓上前,用食指端起她的下巴打量起她的样貌,“呦,真真是粉妆玉琢,美得不可方物,可内里呢?腌臜透了吧?”
钮钴禄东珠忙回身拉着皇帝的手,托赖娇嗔说:“皇上。。。。。。御前怎能有如此不知羞耻的奴才伺候,没得折辱了天家威名。”
皇后向皇帝躬身一福,“是啊,妹妹说的不无道理。此事关乎后宫清誉,这宫女子身上不清不楚的,万一有个什么腌臜事,那就丢尽了皇家的脸,不得不察啊。。。皇上。”
“此事诸多疑点,又兹事体大,只凭一个物件就把她定罪,难免草率了吧,皇后?”皇帝偏侧着头,意味深长地逼视着她。
皇后双眉一蹙,手里只管绞着帕子立时语塞,那心里七荤八素地没了落处。
钮钴禄东珠玩味一笑,“皇上说的对,只凭一件物什就定了这奴才的罪,实在草率,也没得冤枉了她。不如这样,这奴才若有半丝轻薄,定然有不检点之处,就此搜罗一番,才算来得干脆,身上若没有再去榻榻里搜捡,到时候真寻不出什么,那才是真干净。”
“皇上,不如就依妹妹说的,在她身上搜捡一番,当真没什么即还了她清白也去了咱的疑心,如此可好?”皇后一努嘴儿,锦葵会意已带了人,气势汹汹地上去搜雪梅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