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此刻才深觉,自己不但作为一方父母官很失职,有负主人所托更是不可被原谅。
顾梓恒问到了他最担心最后怕的场景。
庄清舟惨白着脸摇头,“最近的兵就是赣州那支四神营所属,一旦发生异动,鞭长莫及,而赣州太尉必先向对方通风报信。我这府邸尽是散兵游勇,只怕实力悬殊。”
顾梓恒端起骨节分明的指头仍在不紧不慢有节奏地叩点桌案。
他的沉默,将上位者的威压和暴怒以狂风侵袭的姿态渗透在屋子里的每一丝空气里,并无限扩散,但场中二人却陷入了短暂的、诡异的安静。
庄清舟感到自己每一次呼吸都分外艰难。
心中的痛悔以及对面前之人的畏惧阻碍着空气在周身畅快流动。
“你既有心纵容,为何不留后招?”
因为,自恃自己已调查深入仔细;
因为,自恃对方虚与委蛇已久,必不敢随意亮底牌;
因为,自恃这小城孤立,唯一的借兵入口易守难攻;
因为,自恃汒山后的邻国内乱已久,无暇顾及;
因为,自恃只有自己可以借助到赣州四神营之力,各方必定不敢轻举妄动。。。。。。
庄清舟紧抿着发白的嘴唇,知道这些理由归根结底只有四个字:
“是我轻敌。”
他睫毛微颤,改双膝跪下,双手撑地重重磕了个头
“请少主治属下死罪。”
他不逃不辩的干脆,让顾梓恒怒极反笑。
“庄大人好胆色。”
“先前你破案遇阻,我奉命协助,后来凶手落网,我也帮你想了法子控制,你要利用林家客栈,我出手将她身边的人倾力治了,又遣四神营全力配合。这其中桩桩件件,从没听你理顺禀告过说,旖旎阁是心腹大患。”
“你那些个前任自然不顶事,可毕竟是你来了,因循旧例也该有个限度!”
“我们自那破阵里脱困后,你有无立即思考对策,有无想过这其中背后憋着多大的阴谋?”
“今日你将搜查见闻这般那般分析,无非还是发出预警,那烟花之地怕是自多年前就在悄悄谋划,不管她有什么目的,最可恶的便是,你竟一无所知!你到任多少年了?竟从未想过它的存在会造成多大影响,是否会殃及——”
顾梓恒阴沉下脸,骤然顿住。
伏地不起的人颤巍巍接话,“想过,想了太多,觉得,周遭桎梏太多,怕保护不了。。。。。。一时,瞻前顾后,一时又怕,打草惊蛇,我——”
“不要说了!”顾梓恒喝止。
“这些心意和难处本王怎会不知?”他半睁着眼,撑手扶住额角,声息慢慢缓了,“莫说是你,即使是本王,也是舍掉千珏城的一切,隐掉身份甘愿在此坐镇。”
“我向皇帝奏请调你过来,正是因为你是本家大将,更是自义父那承学济阳城布防最多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