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强答非所问地说:&ldo;没用了,她早就服毒了。&rdo;
帅歌不知道刘强这话什么意思,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刚才冲进屋的时候好像闻到一股怪味儿。难道棉花服毒了?帅歌大声而又激动地说:&ldo;废话。你刚才怎么不早说?&rdo;
帅歌觉得这里面有问题。看样子,刘强早就知道棉花绝对不会主动穿上衣服走出来伏法,而他也似乎不打算立即将这个女人逮捕。
&ldo;这个女人明明就是在抗拒逮捕,故意拖延时间。&rdo;帅歌很不解地瞪着刘强,见刘强居然还没有反应,不再等待刘强的命令,径直上前拉开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进了屋子。
棉花倒在床后面。帅歌向床边走近几步,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棉花白皙饱满的胸脯上,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落在她整个光着的胴体上。尽管他的目光像被火舌灼了一下,但他这次并没失去理智。他低头观察,发现她嘴角和鼻孔有异常液体流出,而且房间里的农药气味很重。刘强也接着跑进来。棉花望着两个发呆的男人笑了,由于她脸庞已经变形,眼圈附近有一串青紫色瘀痕,嘴角鼻孔又流着很怪异的液体,看上去极其狰狞恐怖,活像一个妖怪化成的人体,身体美艳,面目可憎。
&ldo;辛苦你们,一直守在路口,我现在不跑了,送给你们抓,来吧!&rdo;棉花说。
&ldo;你‐‐你服了什么药?&rdo;帅歌不顾一切地上前,抓起床上的被单将她身体裹住,想强行带她去镇医院抢救。
刘强走过来,贴近她的口腔闻了闻气味,接着,又从帅歌手中把她接过来放在了床上。他做完这一切之后,说,&ldo;晚了,来不及了,有什么要问的,赶紧吧。&rdo;
&ldo;棉花,我真佩服你,你想用自杀来封口,也用不着迷惑我们埃&rdo;帅歌恨声道,&ldo;你把真相说出来,吴尔是谁杀的,粟麦又是怎么成为植物人的?&rdo;
刘强在帅歌提问过程中,尽量小心翼翼地把棉花身体平放在床上。眼看着她浑身肌肉越缩越紧,身体一点一点变小,鼻孔、嘴角流出鲜血,刘强身体也越发抖得厉害,甚至听得见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ldo;姓吴的畜生是我用砖敲死的,怎么样?他睡了我,问他要钱又不给,还绑我,打我!还打电话威胁粟麦……&rdo;
棉花狠狠地瞪着天花板,并不看刘强。嘴角却歪歪地瘪了瘪。
&ldo;狗东西打起人来比打牲口还狠哩,我们差点就被他活活打死啦?那个时候,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我这是自卫,自卫你懂不懂?&rdo;
棉花身体抽搐着,但她口气十分轻松。
&ldo;他为什么绑架你,是不是你掌握了他的什么证据?&rdo;
&ldo;我凭什么告诉你?我在受苦的时候你们这些吃国家饭的哪里去了?我男人死得冤里冤枉,也没见你们破案?&rdo;棉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ldo;我不会告诉你。&rdo;
&ldo;你是个疯子!你的行为都是疯子的行为。&rdo;刘强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他实在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个女人用她特有的疯狂举动彻底摧毁了他的冷静和冷漠、这个女人的一切都让他想起了那个他永远不想再度正视的女人。他一边大声吼着棉花,眼泪却一边簌簌落了下来。
&ldo;棉花,算你狠,算你横。你让我长了见识,我办过多少案子,见过多少狠角色,还没见过像你这么邪的,棉花,我服了你。&rdo;刘强骂着骂着口气变了,变得不像他,而像一个胆小怯懦的人,全身都在颤抖。
没有谁知道刘强内心的真实感受。 悲愤像烙铁一样烙在他麻木的心头,愤怒在他心中熊熊燃烧,他眼前浮现出吴尔疯狂虐待棉花和粟麦的情形,他虽然没见过吴尔,但他能够想象出此人的变态和凶狠,对待女人这般凶狠,不是禽兽难道还是人?就算他是人,那也是形容可怖,禽兽不如。棉花走到今天这一步,究竟是谁的过错?他突然想起早上与帅歌的通话,帅歌在电话里跟自己说:&ldo;我爱上了这个女人,无力自拔。&rdo;当时他觉得帅歌很可笑,很不可思议,现在竟然有着相同而又更加痛彻肺腑的感受。他在心里问自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样的混乱思维和逻辑,难道一个警察在日复一日的磨砺中积攒起来的坚硬和麻木居然只是沙丘上的建筑,经不起丝毫震荡?他的眼中盈满泪光。棉花呆滞的眼神犹如鞭子抽他的心,击碎了他的五脏六腑。
黎明前的黑暗浓得像化不开的焦墨,四周弥漫着浓重的毒药气味,让人感到呼吸困难,心头压抑。
帅歌感觉到刘强的情绪不对,轻轻扶住了他的身体。
刘强快要崩溃了,他的身体冰凉。
&ldo;哈哈,让刘所长白跑一趟,空守了一夜,不好意思。&rdo;棉花发出神经质的笑声。
他扭头冲出了屋子。
&ldo;棉花,粟麦有没有告诉你,二茨是怎么死的?&rdo;帅歌实在不愿意在她临死之前问这样的话,但作为警察,他这个时刻别无选择。
&ldo;你去问她吧。&rdo;棉花摇了摇头。
&ldo;好吧,我不再问你了。&rdo;帅歌读懂了棉花眼神里的内容,默默地望着她……
棉花冲他点点头,她想正经八百地对他笑一笑,却因为肌肉僵硬没能做到。
魂魄已离她而去,剩下的只是肉体。帅歌异常清晰地听见她紧咬牙根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