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说:&ldo;那你们这个极品不是假的吗?是骗人的?&rdo;
茶艺小姐说:&ldo;不是骗人的,这个是人工培育的大红袍,即在母树上剪下树枝移到其他地方种植的。现在市面销售的都是这种二代以后的大红袍,同样具备优良的品质。待会儿尝尝就知道了。&rdo;
何平说:&ldo;我虽然没有喝过第一代,但喝过第二代,我敢肯定人工培育的不及自然生长的,口感上绝对相差很多。&rdo;
茶艺小姐被他的话逗乐了,说:&ldo;先生既然没喝过第一代大红袍,怎么就肯定第二代比不上第一代呢?先生你真是幽默埃&rdo;
茶艺小姐的话也把何平逗乐了,他说:&ldo;还是小姐会说话,都把我说得理屈词穷了,哈哈。&rdo;
泡制大红袍的工艺在帅歌看来有点复杂,泡大红袍的水要边烧边泡,小姐先用一个小电热壶插上电烧水,然后将茶叶倒在一方白纸上,用木制的镊子先将那些粗梗垫在杯底,然后将那些条索成形的拣出来,放在一边,把剩下的茶沫放在第二层,再将刚拣出来条索成形的茶叶放在最上层,这样一选一放,水刚好烧开了,大红袍要用沸水冲泡,将第一遍水迅速倒去,用来烫洗茶壶和杯子,再倒满水,泡二三十秒钟,揭盖,然后快速出水,接着再冲水,反复七八次,出水要来回地斟,做到每杯茶的浓淡均匀。只见汤色由最初的橙黄变成金黄、清澈明亮,香气浓郁。这时,小姐撤了别的炊具,只留下一壶茶和两套茶杯,起身说了句:&ldo;先生请慢慢品尝。&rdo;就走了。
看到小姐离去的背影,帅歌轻轻嘘了一口气,他真担心小姐一直待在这儿不走,那他与何平要谈的真正话题就没法进行,这等于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
&ldo;来来,喝茶。我先尝尝这极品大红袍的味道。&rdo;何平笑说。
他给帅歌和自己各倒一杯茶,帅歌还没端起杯子,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喝上了。&ldo;呵,香,真香!&rdo;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由衷地赞叹。
帅歌也学他的样子,端茶徐徐入口,嘘嘘吸茶,使茶水在舌尖两颊打转,让口腔齿颊沾满茶水,再慢慢咽下,从鼻孔呼出一股气,这时茶香从鼻孔溢出直冲脑门‐‐浓郁的桂花香,滋味十分浓爽。
&ldo;是不是桂花香?有爽口回甘的特征啊?告诉你,这就是所谓的&lso;岩韵&rso;。&rdo;何平很有兴趣地问帅歌。
帅歌说:&ldo;水的硬度好像是没了,喝在嘴里感觉很滑,很有张力。&rdo;
&ldo;对对,你喝出这种感觉真得很不错,说明你是一个很细敏,很懂得感官体验的人。&rdo;何平说。
帅歌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心想,看来今天是无法跟他谈要紧的事了。
&ldo;嘿嘿,哪比得上何所长呀,你是真正的雅人。&rdo;
帅歌口是心非地说。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河面上漂来一只渔舟,舟上悬挂着一盏风灯,远远晃着一束橘黄色的光亮,十分耀眼。
&ldo;是棚伯的渔船。&rdo;帅歌望着玻璃窗外的河面说。
&ldo;他习惯夜里放钓。&rdo;何平剔着牙,&ldo;听说他每天夜里要钓几条大团鱼,二酉河里的团鱼都快被他钓完了。&rdo;
帅歌回头盯着何平的脸,似笑非笑。
何平受不了他的这个神情。喝了不少茶,何平的大脑越来越清醒,粟麦的身影就在这时出现在河面,像冉冉升起的玉兔,又像摇曳生姿的灵狐向着何平飘飘而来。
粟麦的双眼像注入一种世间罕见的光焰,那光焰有着最具燃烧的能量,仿佛能将一切万物烧成灰烬。
何平记得很清楚,那天深夜他从妻弟家打牌回家,无意中看见粟麦走在昏暗的路灯下,一种恨意涌上心头,让他感觉到一种尖锐的痛楚和一种躁乱的狂热迅速弥漫了全身,之后,他的行为便不受大脑控制,一直盲目地跟随在粟麦的身后……当他从最初的躁乱中醒过神来的时候,他看见粟麦出事了。她遭遇到了色狼,一条明显的色狼。两人对峙着,看样子粟麦很害怕。何平顿时兴奋起来,在心里拼命高喊:上,快上,把这个女人按倒在地,剥光她,强暴她……可是,形势急转直下,粟麦飞了色狼一砖头,轻轻说了两句话,那个怂包软蛋就轻易放弃了。&ldo;该死的杂种。&rdo;何平狠狠地骂了一句,转身走掉了。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如同汹涌的洪水,势不可挡地淹没了何平。假如人的记忆能够修改,何平愿意将自己心中的那段记忆修改一百遍,一千遍,甚至一万遍。人类本身就是具有创造力和聪明智慧的,能改天,能换地,为什么就是无法改变记忆?对此,何平多次捶胸顿足,似乎只要这样,他就能从这一次次人为的痛苦里解脱出来。
半年前的夏天,因为易非老在何平家过夜,粟麦异常愤怒,她捎信给何平,要找他谈谈关于易非的事情。
当晚,何平应约而至。
镇外的河滩上一棵形如伞盖的桂花树下,何平走上前,掏出一叠白纸铺在一块石头上,请粟麦坐下说话。
平心而论,何平长得一表人才,个子高高的,脸长长的,鼻梁很挺直,可就是他那双桃花眼与他的年龄以及斯文很不相称,而且&ldo;目灼灼似贼&rdo;。粟麦有些后悔跟他来到这种风花雪月的地方,万一被人看见,明天就会是小镇上不胫而走的一条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