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朗亭一声“留活口”,梁元劭和慕习周围的刺客纷纷倒下。梁元劭扔了沾满血迹的剑,看着惊魂甫定的慕习,此时他不在意这里是战场,不在意还有多少腥风血雨,他只看得到眼前这个人,确认他毫发无伤,舒了口气,抚上他的眉间,“多日不见,真是如隔三秋啊。”是血气弥漫,尸横遍野,也是花前月下,一解思念。“世子…”慕习一时不敢看他,那目光太灼人,不看便不想,这目光不止是给他的,但还是抬起眼眸,藏不住担忧,“你的伤。”“无妨。”梁元劭将慕习扶上马,“我们先回去。”20梁元劭留了些人手处理战场,自己带着慕习飞奔回府,夜风猎猎,他身体半倾,在慕习耳边半玩笑半认真地问道,“为何躲着我。”慕习明显僵硬了一下,但却并没回话,仿若未闻。梁元劭并不追问,他不是没办法知道,想从什么人嘴里听到点什么,办法多得是,可这人若换成慕习,无论是逼迫还是胁诱,他便一个也不舍得使。慕习性子孤高,比护着他身体不受伤害更难的,是护着他那点坚持不肯放的自尊。回府的时候,背上的鲜血已经浸透衣衫,下人们忙作一团,大夫看见皮开肉绽的伤口时,忍不住责怪了两句,新伤旧伤盘亘在皮肉上,甚至有些骇人。慕习一直站在一边,看着创药洒在伤口时,梁元劭虽一声不吭,但额前鬓角全是汗珠,在他告诫自己不要去管以前,他已经携起袖子轻拭了汗珠,梁元劭则在众目睽睽下顺势便牵住了他的手。直到深夜,一切收拾妥当,众人退下。烛火摇曳,室内昏黄。梁元劭半裸上身正坐在榻边,绷带从左肩绕至脊背腋下,随着呼吸起伏,能看见精壮的胸腹肌肉轮廓,他拍了拍身侧的空位置,对慕习说,“过来,坐这。”慕习没动,说“时辰不早了,世子爷还是早点休息吧。”“那我抱你过来?”梁元劭剑眉横挑,作势要起身。慕习挪了脚步,“我过来便是。”“今晚可受了惊吓?”梁元劭轻轻抚了抚慕习脑后。慕习摇摇头,又不动声色地微微避开梁元劭掌心,然后沉吟道“我只是想不明白,梁元明为何如此沉不住气。”梁元劭指尖在半空僵了一下,但片刻收回了。他顺着慕习的话,“一来我们互有把柄,他只不过料定我们谁也不敢将事闹大,铤而走险弥补些前日的损失,二来就不好说了,他或备有后手或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消息……”“你是说,也许皇上的身体……”“难说,看皇上对此事作何反应吧”慕习冷淡又不无讽刺地笑了下,“我们这位陛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怕是要疑心地睡不着觉了吧。”再通透的人,家破人亡的恨也不是那么容易消解的,梁元劭看着慕习眼中寒光,想伸手轻抚他的脊背,但转念想到刚才的躲避,便只能作罢。慕习接着说,“无论如何,此时就引得瞩目和疑虑,实在为时过早了,不是好事。”梁元劭垂眸思索,波谲云诡,世事变幻,人人皆以为能做得了执棋者,实则能顺势而为已是不易。“世子近些日子还是谨慎收敛的好,局势不明,虽说小心为上,但也不必太过忧心,起码梁元明与陛下之间的嫌隙是做实了的。”慕习轻轻说道。他知道梁元劭身上担子,他想宽慰想疏解,但这是他为人臣子能做的最多的了,他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不知什么身份,做些意味不明的事了。“明天开始,顾叔会跟着你,他是父王心腹,以一敌百,这样我放心些。”梁元劭说。“这样太劳动顾大人了,澄良担当不起,换几个将士就足够了。”梁元劭越是这样对他好,他越是不知所措,他避而不看梁元劭的神情,才能不动摇心里想的。“他们若是将你抓了去,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梁元劭喃喃道。慕习微微攥着袖口,嘴唇颤动,他想说世子爷别再说笑了。但水激酒杯的清脆声先响起,他扭头看,梁元劭已给自己斟了一杯。慕习赶忙开口拦他,“你重伤未愈,不宜饮酒。”梁元劭怔愣了一下,如今听到点稀薄的关心,他都这样高兴,然后真的放下了酒杯,笑笑道,“听你的。”夜已深了,子时更声响起,慕习敛了袍子起身道,“时候不早了,世子爷没什么吩咐的话,慕习就先退下了。”“回来。”梁元劭说,“国事说完了,不说说家事吗?”都是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