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帮忙送文件还要背着包过来,秦煜差点气笑,拍了照给时初发过去,问他:故意的?
答案显而易见,时初回复:
——反正放我这里也没用对吧,球星肯定也希望它在喜欢自己的人手中。你要是实在不想要就扔了吧,不要给我说就行。
秦煜没说要不要,他看着时初回复的文字,逐渐平静下来。隔了会儿,他提起一件看似无关的事情。
他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给你讲过我高中学数学竞赛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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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初从出了门之后心情就不错,在老杨发消息来问他东西“推销”出去了没时,他想了想秦煜的态度,谨慎地给老杨说应该推销出去了。
刚把这句话发给老杨,手机屏幕上就显示秦煜发来新的消息。时初满怀期待点进去,看见数学竞赛几个字时愣了愣,在脑海中搜寻一圈,想起了曾经聊天时秦煜给他讲过自己的高中时期。
与他让家长和老师都无比头疼的英语成绩相反,秦煜高中时最喜欢数学,在英语可怜兮兮徘徊在及格线附近的同时,他的数学十次有九次是满分。
凭借着出色的成绩,他被选入数学竞赛班,但在一场有关于省队选拔的考试中,有一道题他做不出来。
秦煜给时初说,当时他所有题都做完了,离交卷只差那一道题,可他就是找不到解题的思路。时间结束的铃声响起,他站起来等待监考老师收卷,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与省队无缘。
最后成绩下来,与他预料的一样,他与省队之间的距离,恰好是那一道题的分数。
“后来高三的某堂英语课上,我漫无边际地发呆,想起那时候没做出来的那道题,突然之间灵光乍现,竟然有了完整的解题思路。”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秦煜正和他走在夏夜月色铺满的小道上,他的手被牵着,听见秦煜遗憾地说,“可那有什么用,我已经不在那场考试中了。”
随着这段记忆浮现脑中,时初几乎立刻就明白了秦煜的意思。他小幅度跳跃着的心沉静下来,很快就漫上一层潮水,像夏末的海边,泛着苦味。
刚才的喜悦和隐约的期待将他衬托的愈发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儿,他不得不再一次重新厘清此刻面临的现状,试图从秦煜的态度中寻求能够突破的关键点。
这对他来说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幸好他也并没有天真到以为仅凭一段视频、几句话就能将以往那几年时间可能带给秦煜的伤害一笔勾销,这样的结果不算在他意料之外。
只是刚才发给老杨的那句话在这样的情况下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他试图撤回无果,只好再可怜兮兮地补充一句:好像又被“退货”了。
这样的表述并不准确,因为秦煜既没有将球衣扔掉,也没有再让时初把东西拿回去。
他点到为止,在时初回他“还记得”之后,换了个话题。
他说,球衣我收下了,谢谢你。不过你也知道,很多人送我礼物,实在推脱不掉,我也不会扔。
时初当然知道,秦煜从小到大被不少人追过,很多人送他东西,他从来不收。不过也有例外情况,有一些在价值上并不贵重,但充满着他人心意的物品,即使秦煜三番五次的拒绝却还是无法退回,他也会将东西好好保存起来。
大三时有一个外国语学院的学妹为秦煜折了几千颗纸做的星星,装满了一个巨大的玻璃罐,在某场球赛结束后拿去送给他。
秦煜在看到巨大玻璃罐的同时震惊到水都忘了喝,周围有不明事实的人在起哄,他看了坐在观众席上托腮冷静盯着这边的时初两眼,连连摆手拒绝称已经有对象了。
女生顺着他的视线往观众席上看了看,不掩自己遗憾失望的表情,但还是执意将星星送出去,直言本就是专门为了秦煜折的,再给谁都不合适,让秦煜自己处置。
赛后,秦煜捧着罐子过来,问他能不能把东西留下。时初的表情中看不出丝毫波动,他笑眯眯地说,你自己的东西,怎么处理都行,不用问我。
“你怎么一点都不吃醋。”秦煜玩笑般嘟哝两声,换了认真的语气,他说,“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觉得不管怎么说,这是别人一点一点折出来的,不管是随便送给其他人还是扔掉好像都不好。”
时初知道的,秦煜一直是这样好的人,他从不糟践别人的心意,连拒绝他人的告白都会小心又认真。
所以他知道秦煜不会真的扔掉球衣,才敢直接将东西留在他那里。
不过放在当下的场景,这句话比起上一句更让人难受,对于时初来说,这是一种近乎温柔的残忍。
秦煜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他——对于我来说,你现在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
时初在临出门前听到秦煜说的那两句话,以为这会是他们之间关系缓和的开始,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秦煜的初衷也许仅仅是出于对熟人的关心和对不必要误会之间的解释。
是他将自己一开始就摆在了比略高的位置,以为和秦煜之间有过的那几年至少代表着自己多少会有些不一样。
现实告诉他,他要做的,大概并不是简单的“和好”,而是从零开始,在修正错误的同时,试图让自己能在秦煜那里重新变成“和别人不一样”的存在。
在意识到这个想法的瞬间,他也发现自己没有多少把握。他很少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可如果对象是秦煜,他几乎毫不犹豫地想去尝试,即使结果可能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