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家的医师检查过后,便说是真的要生了,然后这一折腾,便一直折腾到了第二日黎明,魏无羡腹中向来都乖巧安静的孩子,却还是磨磨蹭蹭不肯出来。
天色渐明,魏无羡躺在榻上,偏过头望了眼坐在身边一直握着他的手,表情显得异常凝重的蓝忘机,抬起一直抓着被子的另一只手,勾起那人落在榻上的一角衣袖捏在手中,低唤了声“蓝湛…”,蓝忘机便马上凑近了身子,气息听起来有些不稳,伸手极轻柔地拭去他额上的冷汗,沉声道“魏婴,就快了”,魏无羡勾了下唇,勉力朝他露出个笑来,又忍不住深深皱眉,脸色几经变化,终是颤声说道“好疼…抱抱我…蓝湛…”蓝忘机依言俯下身子轻轻环住他。
魏无羡微微动了下身子往他怀里靠了靠,离得近了,一直萦绕着他的那股淡淡檀香味儿更重了些,让魏无羡顿时觉得身上稍微舒服了些,又将脸埋进蓝忘机的胸口默默忍受愈演愈烈地疼痛。
蓝忘机静静地抱他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声低哼,便感觉怀中那人一下子绷紧了身子,抓着他的那只手不断握紧直到青筋暴起,整个人也跟着用力到全身发颤,他无言地抱紧怀中人,突然听到怀中传来一声闷闷地明显痛极了的低哑喊声。
蓝忘机心里顿时狠狠一颤,这人从阵痛开始到刚才便一直咬牙死撑,最多也只是发出一些低低地呜咽。虽然医师的意思是最好不要喊叫,但蓝忘机却不想他过分忍耐,只是魏无羡一直不肯出声。现在这般定是受不住了,他紧张地想看看那人到底如何,那人却死死抓着他的衣襟不肯露出脸来。
过了好一会儿怀中那副身子才像是陡然抽空了力气般地瘫软了下来,蓝忘机才赶紧低头查看他的情况。
魏无羡满脸的冷汗,看去整个人都是懵的,靠在蓝忘机怀里低喘了好半天才稍微缓过劲儿来,半睁着眼道“蓝湛…它好像要出来了…”蓝忘机转头看了一眼,低头用嘴唇轻轻碰了碰自家道侣的额头,只觉得眼睛酸涩,再开口时声音都不自觉发了颤“嗯,魏婴,再坚持一下。”
门外的院子里的小辈们从傍晚等夜中,又从夜中等到黎明拂晓,害怕紧张担忧急切各种情绪都尝了个遍,愣是没等到小师弟出生。
眼看极远的天边微微泛起了白光,蓝景仪焦躁的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整张脸都写满了担忧“怎么还不好啊,怎么还生不出来,魏前辈不会有事吧?”
一位家中有幼弟的少年听他问了一个晚上,终于忍不住说道“你别催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我记得阿娘生我小弟的时候可是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好呢”。
“我阿娘生我妹妹的时候前前后后疼了一天一夜才把我妹妹生出来”,又有另一个蓝家的小辈说道。
蓝景仪听了顿时瞪大了眼睛“要这么久!我看魏前辈好像很疼的样子,这样真的不会疼死人吗?!”
“你胡说什么呢?!”
“别胡说!”
“你别乱说话!”
“对啊,别乱说!”守在院子里的一众小辈闻言顿时炸开了锅。
被蓝景仪通知过来后,一直默默坐在旁边的蓝思追见此连忙拉着蓝景仪坐下“我们大家都担心魏前辈,你耐心点再等等,别说话了。”
院中于是又安静下来,只是没过多久,突然就听到房中传来一声绵长而又嘶哑地呻吟,像是被什么蒙着,听起来闷闷地,声音压得很低,听着隐忍至极也痛苦至极,要不是在场的都是修道之人,云深不知处又向来安静,几乎不会有人听到这一声。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蓝景仪听到这声音顿时又跳了起来,满脸惊恐“这么疼?!!怎么办怎么办…唔唔唔……”蓝景仪正念得起劲,突然上下嘴皮粘在一起说不出话来了,抬头一看,就发现之前一直在耳房熬药的医师老前辈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挥手就在门外布起了个隔音结界,不让外面的喧哗影响到里面的人。
然后又转回身来,朝着一群少年骂道“要等就安静的等,吵什么,安静不了就都出去,在这儿添什么乱”说完掸了掸袖子就要回房,又忽然想起这几个似乎已经吵闹了不止一次,干脆将他们都撵了出去。
一墙之隔的房中,魏无羡紧攥着腹侧的被褥僵直了身子疼得叫不出来,半张脸埋在蓝忘机怀中,极为艰难地熬过十几息后,在蓝忘机怀中陡然脱了力,片刻之后,便听到细细地啼哭传来。
房内一直显得有些紧张凝重地气氛因着这一声啼哭和医师报平安的声音顿时变得轻松起来,魏无羡头脑昏沉地躺在榻上,闻声勉强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虚弱地唤了声“蓝湛…”,蓝忘机给他拭去脸上的冷汗,俯身吻了他一下,打断他的话“魏婴,先休息,睡醒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