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床捧卷的龙鹰读到这里仍测不破符太应付安乐的手段,却知他胸有成竹,故能“赴汤蹈火”不皱半下眉头。
安乐的荒淫比他能想象到的更夸张荒诞,视男女交欢为游戏。她该早有预谋,可是对符太的丑神医何时来,要到高力士在院门外高声唱喏方知道,立即应急,一边由爱婢们出门迎接,自己则返香闺诈病,想想个中情状,教人发噱。
他比任何人明白符太的心情,比起女帝的破空而去,其它事变得微不足道,失去应有的分量,即使安乐令人头痛的色欲陷阱,一时亦似变得无关重要,脱身与否,分别不大。
此事对符太乔扮丑神医是好还是坏呢?符太在这方面近似安乐的刁蛮任性,一旦失去兴致,可随时拂袖而去。
符太的“丑神医任务”,出奇地成功,现更瞒过熟悉“丑神医”的太平,杨清仁也没起疑。
看似简单的一个皇族聚会,让龙鹰掌握到宫廷内微妙的形势。
太平公主和韦后已出现对立的情况,虽未至表面化,因坐在帝座上的仍是李家的人,可是暗中的较劲角力,在所难免。
太平公主的立场,就是绝不容李家的天下,落入韦姓或武姓手内,安乐的争做皇太女,亦触动太平的权力野心,因她乃“先帝”的女儿,又有才具,自问比安乐更有当“皇长女”的资历,更名正言顺。
此也为“女帝后遗症”,是没得医治的症候。
太平公主现时的策略,是尽力拉拢皇族的人和支持李家的朝臣,与杨清仁的愈行愈密,正是在这种形势下必然的发展。
上官婉儿在两派对垒的微妙情况里,会选哪一边?
依她一贯的作风,该采左右逢源之策,一如以前般,既对女帝忠心耿耿,又分别与韦、武和二张保持良好关系,更以爱情手段紧缚龙鹰。如此手段,令她直至此刻,仍屹立不倒,权势和影响力有增无减。至于日后如何,唯只老天爷清楚。
龙鹰的心神返回《实录》,符太说给荣公公听的“四字真言”,即将揭盅。
第二章禁宫艳情
符太跨过门坎,映入眼帘是地上的花布裳衣,该为美丽公主的连身裙衣,衣服旁尙有束衣镶嵌宝玉的腰带,似是公主在进室前,边走边解带宽衣,入门后脱下来就那么弃置地上,剩下亵服,转过文件着视线的屛风,转入她的香闺去。
确他奶奶的触目惊心,美丽公主作风之放浪大胆,教人咋舌。
符太心忖丑神医遇上荡公主,香艳刺激至极。倏忽里,他清楚体会到在眼前的人间世里,女人的威力实无与伦比,因为自踏足飘香阁后,他的心神终从女帝处抽离,一直没想起过。
下一刻,他的心神投进屛风后的天地。
他有想过从地上捡起公主遗下的罗裳玉带,却知非常不智,首先他须应付的,是心内的欲魔。
香气渗进符太鼻内。除了香料的气味,还有安乐的体香,又感觉到留存罗裳内的热力。纵然不愿意,脑海仍重演着美丽公主知他到后,一边着侍女去迎接他,她则返香闺,并宽衣解带,入门后脱掉罗裳,明示暗示丑神医她心甘情愿与之欢好之意。
如他捡起罗裳,等于向她俯首称臣,然而捡与不捡,后果没有分别。
符太是受过严格追踪训练的人,为个中高手,对气味非常灵锐。虽然,直立的人,又或直立的畜牲如猴子、空中飞翔的鸟儿,始终远及不上凭四只脚走路的野兽,它们的头紧贴地面,更接近气味的来源,但如符太般的追踪高手,便大幅拉近与爬行兽类在嗅觉灵敏度的距离,可嗅出数个时辰前目标残遗的气味,故此一般人错失的东西,符太却可一丝不漏地捕捉,从不久前留在地上的衣物,重组当时的情况,至乎美丽公主情动的迷人景象。
气味宛如锁钥般,打开早随光阴消逝某一刻的景象,让过去重现眼前。
屛风后传来安乐娇柔但有点急促的喘息,习蛮公主显然晓得丑神医临门了。
符太报上道:“太医王庭经,为公主看症来哩!”
屛风另一边的安乐“噗啮”娇笑,嗔道:“还要扭扭捏捏的,冤家给本殿滚过来。”
符太收摄心神。
此次肯定一场硬仗,闯的是年轻美丽公主的脂粉阵,能“全身而退”仍未算赢,难处在公主虽被拒绝仍不心生怨慰,保持双方的良好关系。若反目收场,虽胜犹败。
符太哈哈一笑,道:“不是扭扭捏捏,我王庭经从不知礼节为何物,只因见公主在入门处宽衣解带,怕转过屛风,看到的是……哈!公主明白哩!鄙人当然没问题,却怕公主认为吃了大亏,故此先招呼一声。”
安乐既好气又好笑的嗔骂道:“明明是色鬼,却扮道学,不再自称老夫了。滚过来!”符太暗忖龙鹰这混蛋常自称对女人经验老到,原来竟然是这般的九流货色,也不照镜看“丑神医”年富力强的壮汉外表,自称老夫!
符太颇享受隔帘喊话的感觉,只是既向高小子夸口半个时辰内回到紫云轩去,须速战速决,负手踱出屛风,悠然道:“所谓老夫,乃‘老子是大夫’的简称。噢!”
伸手接着照脸掷来牛角骨造的梳子,朝坐在梳妆台前的安乐瞧去。她并未如符太所料的袒裎以对,一身白地蓝花、贴体柔软的丝质轻袍,长及膝,乌黑闪亮的秀发流水般垂在香背,除挂在两耳的鸟形坠子外,再无其它饰物,颇有向符太显露“真面目”的意味,反比今早见到的盛装打扮,更具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