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高晋言竟无处可去。
他掏出手机放进卡片,等待着屏幕逐渐亮起,照亮他抿紧的坚毅的嘴角和挣扎着的眼睛。
终于,他拨出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
手机接通:“喂?”
高晋言咬紧牙关,牙齿都战栗起来。
话筒那边的傅知雪拿开手机,确定电话确实在接通中,于是又问:“你好?”还是很久不听声音,于是嘟嘟囔囔道:“信号不好吗……”
高晋言终于松开牙关,那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生生抠出来的,呼出的血气与热气都要烧了话筒:“我……”
嘟——嘟——
对方已收线。
僵持良久,高晋言终于放下手机,望向窗外。
高家的人工湖湖面澄净,已有破冰迹象,枯萎的枝干上听着灰扑扑的麻雀,清脆鸣声从窗缝中溜进。
那是自由。
他看了很久,久到眼眶生涩,生生把自己看成一座亘古不变的石雕。
久到拨通另一个电话。
“您好,这里是……”
“你好,”他一字一顿:“我是高晋言,我想要自首。”
求婚成功后,江傅重新搬回江宅,宅内陈设依旧,矢车菊与蕙兰开了又谢,换成淡紫芬芳的蝴蝶兰,奇迹般地是傅知雪似乎再也没有花粉过敏,好似那此的求婚也不过是黄粱一梦,醒来生活依旧在继续。
但即便是梦,那也是美梦成真。
傅知雪重新过回公司与家的两点一线的充实生活,他也尝试着学着做饭与打扫——尽管江寰总在一旁紧张兮兮地盯着。两人的相处形成一种热恋与老夫老妻交织的状态,在柴米油盐中晃过一天又一天。
只不过傅知雪开始做梦了。
好像是为了弥补他不曾参与的江寰生活的缺憾,他在梦中来试频繁见到童年与少年时的江寰,精灵一般的混血孩子时时刻刻长大,看着他的眼神缱绻而偏执。
“你就是这样看他的吗,呃你梦里那个小男孩?”傅知雪这样问他。
江寰疑惑,继而认真道:“没有他,一直都是你。”
这话说得他心酸又复杂,虽然成年后的江寰看他的是无法作伪的恋慕与深情,但想到爱人的生命中曾经有这么一位重若千钧的同伴,欣慰中还有些微妙的——
不爽。
傅知雪醒来,醒来后看见身旁的江寰正支着手肘处理文件,夜灯在他眉下睫毛下投下山峦般起伏的阴影,一只长腿曲起,左手摩挲着傅知雪的发丝,动作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