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小弦冷淡一笑:“新加坡来的小白脸,李铭远。”李铭远却置若罔闻。他转过身子对着众人微微一躬,笑着说:“鄙人李铭远,是沙小弦的求婚对象,由于不小心走失了一次,特地赶过来领她回去。”沙小弦抿住唇,突然狠狠瞪了店长一眼。站在她对面的店长看得最清楚,滴溜溜的眼珠向左一飞,他娇俏回道:“铭少爷来一次也不容易。这样吧,只要过了我们这一关,你可以把她带走。”沙小弦站在李铭远背后,无声抿嘴一笑。整蛊(1)新开的包厢里热热闹闹坐满了十人。暖气开得足,七位美男脱去貂裘披肩,只着丝质衣裤,亮闪闪地贴在身上,晃花了一地的影子。他们的长相虽说不上是国色天香,但妖孽如此,也远远超过了新加坡的清凉妹妹,圆满地撑起了全场。——既然李铭远爱泡妞,安排这一场美男环伺局,想必也能让他慢慢消化。沙小弦拉住店长的手,将他拖坐在沙发角,低声说:“不要惊动杨散。他这几天心里难过,让他安静会。”店长叹口气:“好吧。”努努嘴,又问:“那小子怎么办?”李铭远正身坐在围座中央,左右有美作陪。面对靠过来的美男们,他抿开嘴角,笑得恬静、云淡风轻。这么纹丝不动地接受挑衅,店长看了眼他的笑脸,回过头来说:“常在馆子里泡吧?见多了场面,动都不动下脸色。”沙小弦微微笑,显得意味深长。“他真的是外交部长家的公子。还有个军阀大哥。只要不拂了面子,随便你们怎么玩。”店长娇哼了一声:“你看你,笑得像只狐狸。嘴上说得好听,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我们除了吃点豆腐,还能把他怎么办。”沙小弦嘴角含笑,连连说:“不是要让爸爸满意吗?——杨司长的地盘,哪能这么容易带走人?”身边突然凑过来一阵香气,她眼疾手快,用左掌挡住美男偷袭的嘴唇,继续扭头笑着对店长爸爸说完:“趁他来,我刚好脱身离开。”那个常摸进房骚扰她的美男扭动身子,不依地叫:“沙宝,来挨哥哥坐。”沙小弦摸起靠枕,砰的一声打过去,将他扫到笑成一团的美男堆里。“再乱来我削掉你的嘴。”众声哄然,店长挽起披肩,婷婷娉娉站着,清清嗓音开场:“铭少爷,小孩子不懂事,让你见笑了。”李铭远连忙探探身,笑道:“不敢不敢。”他对上角落里黑亮亮的眼睛,又笑:“店长能让小弦过来坐吗?有她在身边,我会喝得开心些。”原来这场鸿门宴,他早就看清了本质,也顺便抓人过来,避免其余美男的骚扰。店长依然婀娜多姿地笑:“铭少爷说到哪里去了。远来就是客,我们应该好好陪陪你。”他推着沙小弦落座,吩咐去开一提清酒、十瓶蓝带马爹利、十瓶伏特加。酒精度数逐渐加深,是循序渐进地灌。李铭远伸出左手,牢牢圈住沙小弦腰身,低声问:“小白脸,昨晚你睡在哪里?”他的温热气息一直吐在她耳边,没得到回答,他又说:“跟我回去吧,什么事我都答应你。”沙小弦坐得安然不动。左边是蠢蠢欲动的二号美男,右边是清健俊雅的李铭远,她像是木头桩子,靠在沙发背里牢牢生了根。看到酒水干果都拿了进来,她才抬。”他不顾怀里的挣扎,手臂紧圈着不动,用一种大小适宜的声音说道:“你睡了我,就得对我负责。”如果天上有惊雷,肯定能把沙小弦劈得形销骨立。她现在面对众男调笑的目光,只能做到不炸开头发,咬牙说道:“李铭远,你找死是吧?”李铭远不说话,也不放手。突然,闹哄哄的包厢被人喀嚓一声推开门,一身休闲西服的白寒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他冷脸扫了一遍全场,突然两步跨进来,直接朝着紧箍住沙小弦的李铭远喊:“你他妈的是谁?凭什么抱沙宝?”话音还没落,拳头就招呼了过来。沙小弦急忙低头,没想到身后的男人反应更加机敏,只见黑影一晃,他压下她的上半身,将她护在了怀里,同时转过了背。白寒的拳头结结实实砸在了李铭远后背上。李铭远躬身停顿两秒,才放开手臂,挺直了背脊。等他抬头时,他的脸色就恢复了冷清,一种傲气同样充斥全身。他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对着白寒冷冷地说:“先生一进门就动手,难道这又是你的风度?”沙小弦一直站着不做声,只用眼神示意旁人不必插手。堂堂铭少爷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先被人无视,再被人冷落,最后还来个莫名其妙的打骂。这些她懂。听到最后,她才挪步李铭远跟前,挡住他的身子,对着白寒说道:“你怎么来了?”她的身后传来一股温热气息,还可以感到那具胸膛在微微触动,似乎带了压抑的怒意。沙小弦想了想,伸出手反向摸索到瘦长有力的手指,一把抓住了它。身后李铭远顿时不动了。白寒的眼睛透出冷光。沙小弦面向他,亦然笑:“阿汀的爸爸有消息了吧?我们出去谈。”白寒看她一直挡在他和那个男人中间,冷冷地抛个嗯字,先走了出去。李铭远虽说平息了怒气,但还是站着不动。店长笑着走过来说:“孩子们招呼下铭少爷。”沙小弦回头看了一眼,李铭远冷着脸坐下了。“早点回。”他接过店长的清酒,抚着杯口说。转脸迎上身边巧笑盈盈的众美,又微微一笑:“来吧。”当即喝下递过来的酒水。沙小弦放心地走出门。整蛊(2)外面卡座里,白寒的脸色很不好看。盯着安然坐下的沙小弦两秒,他冷冷地说:“那男人就是你抛弃我哥的理由?”“说重点。”沙小弦撑住脸颊,靠坐在沙发里。“阿汀爸爸的事情。”白寒还是冷笑:“你知不知道我哥咳得吐血?问他什么都不说,就拖着身子出席政会。小皮说他一天都没吃饭,只顾着忙工作。”他吐出一口烟,恶狠狠地扑来烟雾:“我哥变得这么勤政爱民,是你的作用吧?”原来杨散以实际行动在贯彻她的“做点实事”。沙小弦突然叹了口气,猛地闭上了眼睛。纤秀眼睫簇簇闪动不停,但仍是不接话。白寒冷笑:“你也知道心痛?我还以为你冷血得没感觉!”沙小弦抄起小圆几上的水果,一把丢了出去:“说不说?不说就滚!”白寒红了眼睛。他丢下烟,整个身子靠了过来,沙小弦冷声警告“你想干什么”,他也抵住她的上半身,把她按在卡座里吼叫:“说了七年前是老子的错,是老子的错,不关我哥的事!你凭什么丢开他?凭什么折磨他?这样爱你的一个男人啊,把你当成他的命……”他突然说不出话,哭了起来。“我怎么折磨他了?鼓励他走出伤痛难道还错了?”冷声划过寂静的空气。眼泪一滴滴砸到沙小弦脸上。她闭着眼睛,尽量向后退,并没有挣扎。白寒不放松,抵着她哭,她等了很久才说话,声音是抖动的:“白寒,你们想过我的日子吗?在沙岛里谁能帮我?还不是靠自己?就算被人掰断了手指,我都不掉一滴眼泪,怎么换到你们这里就行不通了?”白寒闷声大哭:“我送过人进去!哥也想过办法,后面五年你关进西座,就是哥打通的路子!”沙小弦苦笑:“问题的核心不在这里。是我容不得背叛。”她推动白寒的身子,一把掀了开去:“再说真是他的命,他怎么舍得下手。”白寒又要扑过来,沙小弦灵敏地朝旁躲开,弹出了沙发。“够了!”她厉声一喝:“我再也不想搅进这些不起作用的话题,不追究以前已经很对得起你们了!”白寒面上恨不过,他捞起一颗颗橙子砸了出去。沙小弦一一躲过,冷声说:“白寒,你发什么小孩子脾气?到底说不说正事?”转身就要朝旋梯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