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教给了学生什么样的理念,培养了学生什么样的品质?”大牙沉默了片刻,才说:“你说的对。”参观完当地高中,我们直接坐车回学校,康静云要坐回他们班的车,常征在大巴下面依依不舍的好像在叮嘱她什么,米英拿胳膊肘碰碰我说:“看什么呢?”我说:“看天边的云都镶了金边,好华丽啊。”回到学校已经天黑了,大家下了大巴车就开始张罗晚上吃什么,常征跟温琅嘀嘀咕咕,好像提议去小洞天烤肉,米英兴致盎然的撺掇我一起去,我打了个哈欠说:“我晚上得去上晚自习,不跟你们掺和了。”米英说:“普通班今天都休息了,你上什么晚自习呀?”我说:“为高考做准备呀?”米英切了一声,说:“罗马又不是一天造成的。”我说:“所以,我才要积少成多,集腋成裘,聚沙成塔。”米英摇了摇脑袋,“我知道你出口成章,但求求你别总跟我跩成语啊,听着晕乎。”我呵呵一笑,“没准儿是晕车晕的呢,可别赖我。”米英本来要跟他们一起去的,看到康静云过来,拉着我的胳膊说:“算了,我还是跟你混吧。”作者有话要说:☆、那年春天似乎很短,春风刚吹皱了大溪河的水面,暴风骤雨的夏天就来临了。就像我还没看到黄花长骨朵,学校食堂已经开始做苜蓿肉了。我脱掉仔裤,换上长裙,骑着常征帮我选的自行车横跨过鼎城,一个人在慈元阁附近吃牛肉面,吃完去大钟寺广场看大大小小的孩子们溜旱冰,然后买上一盒冰激凌去行之书店消磨半天。行之书店是鼎城比较前卫的书店,里面布置的很温馨,循环播放着轻缓的背影音乐,不像卖书的地方,倒像个咖啡吧,很吸引年轻人。有次,我居然在里面遇到了常征。常征跟我打招呼说:“怪不得一到周末就看不到你人影,原来是出来找乐子了。”他居然留意到我周末不在学校,我还以为因为我再次跟康静云翻脸,他已经彻底不理我了呢。康静云喜欢常征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除了米英,连温琅都说:“康静云和常征关系不是一般的好。”我说:“好就好呗,又不关我们的事儿。”温琅揉了揉额角,望着我笑:“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我说:“我一向后知后觉,觉不出有什么不对。”温琅不再说话,收起我正在翻看的包了英语字典封面的《红楼梦》去,说:“看点儿跟高考有关的书吧,这本我先替你收几天。”我试图把书夺回来,可他反应比我快,个头也比我高,把书举过头顶,我只有望书兴叹的份儿。康静云本来已经不来我们班上晚自习了,可不知道那天突然为什么又来找常征,常征好像去了教务处,她就一个人坐在温琅的位置上,做她的物理试卷。我跟一群abc大眼瞪小眼,偶尔抬起头瞄她一眼,觉得更挫败,只能把头再次埋进书里。我从来没想过康静云会突然冲我发难,安安静静的教室里,她拿着我那本被温琅收缴的《红楼梦》猛然砸在我书桌上,气势汹汹的嘶喊:“梁云舒,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才记起那本《红楼梦》的书页空白处都是我画的五花八门的涂鸦,有的是红楼梦人物,有的是随手记下来的诗词,还有我自己偶尔写的酸了吧唧的感悟。我尽量压低声音,问她:“怎么了?”康静云指着书页里的人物小象说:“你都画了什么,写了什么?”我有种被人窥见隐私的慌乱,也有种被侵犯的愤怒,我收起我的书,扬起下巴,鼻孔朝天的说:“我写什么,画什么关你什么事儿?”一向装巧扮乖的康静云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不顾淑女形象,抢过我的书哗啦啦就撕了起来,边撕边冲我哭喊:“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我除了画了些面目模糊的人像,就是写了些朦胧的连自己都觉得晦涩的诗句,也不知道触动了她哪根筋。我无能为力的看着我一直珍爱的《红楼梦》在康静云手里瞬间变成碎纸,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我活动了一下手掌,使劲冲她脸上一抽。康静云彻底被我打懵了,脸上印着五个清晰的指印,愣了半天才知道哭:“我要去告诉常征哥哥。”我看着半空中自己悬着的手,一阵冷笑,我甚至还语重心长的对她说了句:“别总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以为是钻石的,在我眼里未必比的上一粒沙。”我趾高气扬,我不可一世,可我的心在一刻却跳的极虚弱。我说完那句话的时候,侧目正对上常征苍白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在康静云身边,手臂搭在她肩上,微微有些抖。米英和温琅都不在,我没有任何靠山和同盟,只能一个人硬扛着所有委屈,尽管想哭,可是却不得不表现的笑意盈盈。康静云靠在常征肩上哭,常征双目喷火的望着我:“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盯着地上化为纸屑的《红楼梦》,一字一句的说:“别指望我道歉。”我跟康静云吵架,也不知道谁嘴快,居然告到大牙那儿,大牙特意把我叫到教室外面的梧桐树下,他靠在树干上,不紧不慢的说:“你知道康静云是咱们康校长的千金,常征家也是惹不起的,我不好罚他俩跟你道歉。康静云撕了你的书,回头我跟校长提提,让她赔一本得了,以后,你别惹他们就好。”我静静的站着,小声说:“嗯,我不惹他们。”大牙终于松了口气,“过了这个学期就高三了,梁云舒,我可是绝对看好你。”我说:“谢谢卢老师!”自从打了康静云那个耳光,常征也跟我记仇了,连话也屑于跟我讲,反正我是无所谓,不讲话又不会憋死。那天在书店,常征居然又跟我说话,还真是太阳朝西出来了。他不但跟我打招呼,还兴致勃勃的问我:“在看什么书?”我把封面翻给他看了看,他说:“《文学回忆录》,……你不会打算转文科吧?”我笑了笑,说:“就是随便看看。”我们学校实验班的学生比较特殊,学校允许大家高三的时候随意转文转理。常征又问:“如果考理科,你打算考哪个学校?”我脱口而出:“上海的学校吧!”我爸妈都是复旦大学毕业的,他们总对我说:“上海是名副其实的大都市,你应该去体验一下的。”我很小的时候,就能对上海的重点大学如数家珍。常征点了点头,说:“上海的确不错。”我瞥见常征手里的精装本《红楼梦》,无意中询问:“你也看?”常征高深莫测的看了我一眼,说:“你帮我看看这个版本可好?”我说:“挺好,就是价格也很好。”常征笑起来,“你觉得好就行了!”我觉得好有什么用,又不是我买书,我敷衍的笑了笑,接着看我的《文学回忆录》。六一儿童节那天,米英拿着从一中附小领来的氢气球送给我说:“老娘特意起了个大早去领气球,附小的老师差点儿以为我精神病。”我说:“精神病人思维广,弱智儿童欢乐多嘛!”米英崇拜的瞄了我一眼,突然抱紧我的肩膀说:“梁云舒,你太有才了。”我推开她,假装整了整衣领,然后弹了弹袖口上的灰,呵呵一笑:“别太崇拜哥,哥只是个传说。”米英果然就坐回她的位置,不过,笑得差点儿喘不上气来。英语老师来上课的时候,看到米英还在笑,问她:“什么事儿这么happy,米英同学你能讲出来让大家都开心一下吗?”米英憋得难受,呼啦一下站起来,说:“梁云舒……”说完这三个字,就突然没了下文,又接着笑起来。英语老师看向我:“梁云舒同学,你来说说?”我吸了口气,说:“今天是六一儿童节!”显然英语老师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笑的,于是开始讲他的课。整整一节课,米英都无法控制情绪,时而看我,时而大笑。我见书桌上还有米英早上没吃的煮鸡蛋,就随手拿过来在上面画了一个小孩屁股,意即:蛋腚,淡定!米英看到那个鸡蛋又是新一轮癫狂,直把脸憋得通红,又拍桌子又蹬椅子,常征和温琅都诧异的看她,米英就把那个鸡蛋给他俩看,看完前排那俩家伙也跟着笑个不停,英语老师讲不下去课,就杀鸡儆猴的把我叫起来回答问题。我口语和听力向来不好,他问的问题又比较拗口,我站了老半天,一直吞吞吐吐的回答不利落,英语老师说:“英语成绩最差,还不好好听课?”我低着头,脸上一阵火辣,要命的是常征还回过头来看我,霎时,那种难堪简直让我无地自容,那一刻,我情愿我从来都不认识他。可我万万没想到,常征会跟英语老师说出那样的话,“老师,我也没好好听课,我陪她一起罚站。”说完,他果真就站起来。英语老师脸都绿了,他拿课本拍着桌子,喊:“常征你这是什么意思?”常征非常平静的说:“我一上课就开始开小差,后来又笑那么大声扰乱了课堂秩序,确没有好好听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