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亟书心中暗暗赞叹,谜物不愧是市里最好的婚庆,审美确实一流。只是,如果真要办婚礼,言文作那边的父兄和林亟书的爸爸,怕是会让这花丛现场枯萎。她实在很难想象这些人凑在一起会有多难看。与其让那些怪异的眼色在自己身上钉刺,她宁愿和言文作一起带上两瓶酒,去墓园里,在妈妈的墓碑前喝一杯。这就算是结婚了。“您看的这个方案我们就做过一次,效果特别好,虽然价格相对较高,但言先生的预算超出了很多,所以只要您喜欢就行。”策划师勤勤恳恳地介绍,把细节都和林亟书过了一遍。还真是金手,林亟书在心中吐槽自己,随手就拿了个最贵的。她将那张画册放下,“你说的我都了解了,我想再和言先生商量一下。”“没问题,这画册就留在您这里,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您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就行。”策划师走了以后,林亟书陷入了更大的纠结之中,婚可以结,但这婚礼真的有必要办吗?可言文作从半年前就开始咨询,那就说明他很重视,她如果直接拒绝的话,会不会太拂他的面子了?一直到下午下班回到家以后,林亟书还在翻来覆去地想那几个问题,吃晚饭时也心不在焉。她咬着筷子愣神,言文作夹到她碗里的肉早就凉了。餐桌对面的人终于忍不住了,“想什么呢?”“想婚礼策划的事。”言文作指了指一边的画册,“我看你带回来的这个方案就很好。”“好是好”林亟书的尾音拖着,明显还吊着话。“你不要担心钱,”言文作会错了意,“赚钱就是为了花,不然累死累活有什么意义,尤其是婚礼,更不能省,你喜欢就只管选,和她们提要求就行。”他把碗里凉了的肉夹过去吃了,又从沸腾的锅中重新选了一块,“尝尝?师傅说是和你喜欢的那家店学的。”“不是,我是想说”那几个字被林亟书反复咀嚼,不知是该吐出来还是该咽下去。她放下筷子,鼓起了勇气,“言先生,能不能不办婚礼?”她的话混着着锅中汤汁的沸声,问题也如同蒸腾的雾气一样,幽幽地飘向对面。林亟书假设了好几个可能的回答,但言文作一个都没选。他甚至没有停顿,“可以啊,那就不办。”“嗯?”对面的爽快让林亟书有些莫名其妙。“嗯什么?你不想办那就不办,这有什么,婚礼本来就是给你办的,你不想办那为什么要办,你的意见最要紧。”林亟书拧成麻花的心终于展开了,她将碗里的肉吃下去,感受着那股暖意落进胃里。言文作此时却放下了筷子,将手机拿起来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做什么,引得林亟书一阵好奇。在他放下手机的时候,林亟书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卡里突然转入了一大笔钱。“这是?”“原本是要用来办婚礼的预算,现在不办婚礼了,那就正好给你,反正婚礼也是想给你办的。”“这”林亟书虽然很惊喜,但也觉得有些过于意外了,她正想聊聊这件事,可惜被打断了。她才刚张嘴,书房里,言文作的工作电脑就传来了视频通话的声音,他一听见这声音就急匆匆起身了,“不好意思,我有个会,你t?先吃啊,不用等我。”林亟书只好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专心吃起了饭。吃了一会儿她准备舀汤,但汤勺离得有些远,她伸手够了好一会儿都没够到,她无奈起身绕到对面去拿。言文作的手机还在桌上放着,没有锁屏。在林亟书低头的那个瞬间,她的眼睛不自觉地就被亮光吸引了。手机停在转账记录的页面,最新的一条是刚才转给林亟书的婚礼费用,下面还有一条转账吸引了林亟书的注意力。上面显示的数目是100万,转给了一个叫唐钰羽的人,转账日期就是这几天。这是言文作的私人账户,并不是公账,而唐钰羽这个人是男人的可能性极低。林亟书的脑袋突然嗡响一声,随后,在那环绕的晕眩音中,文心说过的一句话越来越清晰。那天文心:隔壁谁都能进,就我不能是吧对于这个神秘的女人,林亟书不仅没有质问,连疑问也没有,她选择了沉默。只是到了晚上,言文作抱上来的时候,她还是闷闷地说出了自己很累。言文作的手明显一僵,林亟书感觉到了。两个人都没再说话,黑夜里只余下错开的心跳声。她知道沉默不是一种高明的应对措施,有时还容易带来更大的麻烦,但沉默的确是一种下意识地自我保护。最近这段时间里,言文作从没在她在家的时候去过隔壁,不过,家里肉眼可见地多了很多从隔壁搬来的东西。最开始,由于林亟书心不在焉,都没怎么注意到房子里新增的物品。还是那天阿姨打扫房间的时候,问她要不要把阳台桌上的烛台收进来,她才仔细将家里审视了一番。这些东西不是一次性搬过来的,而是一点点增加的。阳台桌上多了个烛台,沙发边多了一盏落地灯,浴室里多了一个香薰蜡烛,最新出现的是玄关那盆丹佛蝴蝶兰。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更加重了林亟书的怀疑,每天上下班的时候,她都会习惯性往隔壁的门口看上几眼,这几乎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今天也不例外。下班回来的时候虽然已经五点,但太阳依旧很刺眼。林亟书出了电梯,被玻璃长廊透进来的光晃了眼睛,她抬手遮光,别过头去开门。正要开门进去的时候,她才想起还没看一眼隔壁。于是她收回了门锁上的手,不知道第多少次转过头去,将目光投向了隔壁的门。以往那扇门都是紧闭着的,但今天不是。那扇门开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夏日的阳光斜斜地从缝中钻入,消失在门的背后。林亟书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她眯着眼睛慢慢穿过走廊,心中的困惑之石摇摇欲坠,还冒出些意料之外的兴奋感。谁知她的手刚摸到隔壁的门把手上,一个人就从门缝里穿了出来。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一张明媚大气的脸和外头的阳光十分相宜,让和她四目相对的林亟书感到燥热不适。“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女人的神态十分大方,没有任何躲闪,倒是显得林亟书有些心虚似的。林亟书稳了稳心神,佯装抬头看了看门牌,“啊,我住隔壁,出电梯不小心走反了。”女人展露一个迷人的笑,看起来坦然接受了林亟书这蹩脚的借口。林亟书一下有些晃了神,鲜红的色彩在女人的唇上一点都不显艳俗,反而热烈张扬,和她形成明显的对比。“我叫林亟书。”带着明确的目的性,林亟书先做了自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