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奇怪了……”那大夫连连摇头,“这病我可治不了,哪有人会蜕壳的?”说完,提着药箱就要走。
梁星野一侧身,挡住了他的去路,将一袋银子交给他,“没让你治好他,只是让你想办法吊着他的命,让他再活得长久一些。”
那大夫看了看手上的银两,犹豫了一下。他在石头城自诩回春圣手,什么疑难杂症都有应对的办法,若是什么也不尝试就这么走了,显然对不起他这个称号。
提着药箱又小步走回来,“倒是可以一试,可是我把不到他的脉。”
纪燃快步上前,稳准狠,只听“咔嚓”一声,竟然硬生生地将壳子里柳生的手臂掏了出来。
一截瘦弱地只剩下骨头的手出露在了壳外,壳子还在不断变厚,看得那大夫又出了一身冷汗。
他在柳生的手臂上扎了几根银针,初步诊断出了病因,这病因也很奇怪。这个人的身体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每次蜕掉一层皮之后,就等于不断在消耗他的身体,如是几次之后,身体就被拖垮了。
“想要他活,有两个方法,第一个方法就比较简单了。”大夫缕了一下胡子,“让他多吃多喝,要是能多长几两肉回来,自然就少了几分凶险。”
纪燃迅速否定了这个方法,“他现在根本就灌不进什么东西,别说是吃东西了,就是喝水,也能一滴不剩地吐出来。”
大夫叹了一口气,“那就只能用第二个办法了,滋补气血。找一根千年老山参,切片,让他含在嘴里,或许能让他多活一段时间。”
纪燃下意识地把手搭在梁星野的肩膀上发问,“这老山参,要上哪儿去找?”
梁星野侧脸看他,少年的模样一如当初,潇洒肆意,神采飞扬。
“石原三年一次的赌石大会你们知道吧,举办这场赌石大会的傅家,是我们石原最大的石料商,几年前倒是收过一根,若是你们能有办法从傅家人手里买下这根老山参,那这个人大概有的救,且不说你们能不能见到傅家人面,就是这老山参的价钱……”
纪燃眼中带笑,“价钱不用担心,我们不是有佛牙么。”
话音刚落,房间的门便被佛牙一脚踢开。
佛牙里边儿裹着草席,外面包了一层床单,就这么衣不蔽体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口中骂骂咧咧地,却是带着哭腔,“这地方的贼胆子也太大了,这一顿给我偷地,连驴毛都没剩下一根。”
说完这些,又面带疑惑地看向纪燃,“这位是?”
纪燃第一次在佛牙面前以真面目示人,免不了上前自我介绍一番,“在下纪燃。”
佛牙依旧一脸懵逼。
纪燃有些无语的扶额,换了一番说法,“在下……小绿……”
“小绿!”整个戈壁滩,都在回荡着佛牙那声杀猪般的惊叫。
……
……
当天晚上,所有人心平气和地坐了下来,把事情捋了一遍。
想要救柳生,唯一的方法是将他带到宛凝阁。可枫树林蜕壳之后,这段时间柳生不是神志不清就是陷入昏迷,宛凝阁到底在哪儿,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宛凝阁在石原一直是个带着神秘色彩的地方,所以佛牙便被打发去收集信息,寻找宛凝阁真正的入口。
而这段时间,他们必须确保柳生还活着。这就要看纪燃和梁星野能否通过赌石大会,接近傅家人,从而从他们的手中拿到那根千年老山参了。
那大夫收了他们唯一的银子,算是尽心尽力,扬言会在客栈照顾好柳生。
天蒙蒙亮,佛牙便出门了,临行前,脱下草席,穿上了店家的旧衣裳,失去了寸锦寸金的光环,整个人都蔫掉了一般。
这是佛牙这辈子唯一一次,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没有织锦,没有云蚕,走在人群中的佛牙,与寻常人无异,这样难得的低调,让他有一瞬间的舒心。
至于纪燃和梁星野,也不知怎么的,他们之间的氛围,随着纪燃变成人形之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梁公子的话比以前更少了。
话唠的纪燃也忽然不做声了。
此刻的两人,用相敬如宾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就这么尴尬了一会儿,嚼着油饼纪燃决定主动打破这样的氛围。他快步追赶上前面的星野,下意识地像当狗的时候那样,去拉他的衣摆。
梁星野的背影一怔,随后又在肩膀上感觉到了少年略带温度的手。
耳畔的碎发挠地脸颊有些发痒,近在咫尺的距离,飘来了油饼香甜的气息,一偏头,便能看到右侧那块被纪燃咬了一半的油饼,在晨光中显露出金黄的色泽。
纪燃将手臂整个架在星野的脖子上,站在星野的左侧,企图与他勾肩搭背,油汪汪的一张嘴,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大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