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老爷一扬手:&ldo;这就送,我和你六哥喝着聊。家驹他娘,你出来吧,领着家驹媳妇一块出来见见她六哥。&rdo;
寿亭大惊,忙站起来准备应付,顺手向下拽拽褂子。家驹一把拉他坐下:&ldo;六哥,没外人,坐着,坐着。&rdo;
老太太与翡翠先后出屋,翡翠低着头紧随婆母。
寿亭忙上去拉着老太太的手请安:&ldo;老太太,我这叫驴还没上套,就嗷嗷地叫唤,惊了你老人家。嘿嘿!&rdo;
老太太欢喜:&ldo;大侄子,你要是声小,我在里头还听着费劲呢!翡儿,这是你六哥,大侄子,这是家驹太太。&rdo;
翡翠抱拳于腰,屈膝行礼:&ldo;六哥吉祥。&rdo;
寿亭没还礼,而是转过身来对着卢老爷:&ldo;老爷子,你可害死我了!你把这个家治理得不分男女,全是一套的仁恭理智,我哪一招也接不住呀!&rdo;说罢,大家笑起来,卢老爷拍寿亭的肩。
【4】
第二天下午,寿亭回来了,一家人接着。
周太太忙着倒水,周掌柜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放了很久的纸烟,让他抽一支。寿亭接过来,又将烟装回烟盒放好,回手从采芹手里接过烟笸箩,熟练地卷烟。
周掌柜探身问:&ldo;寿亭,谈妥了没?&rdo;
寿亭说:&ldo;嗯,妥了,那爷儿几个一会儿就让我捋直立了。&rdo;
周掌柜纵深询问:&ldo;说没说咋拆账?&rdo;
寿亭说:&ldo;说了。那厂是一万大洋买的,是个新厂,一天没开过。盖这个厂的那男人把厂弄好了之后,心里高兴,就喝了口酒,下海洗澡,一口水儿给呛煞了。你说这是什么命!&rdo;
周太太在外围小声说:&ldo;这一说……&rdo;她看向丈夫,&ldo;这厂还不大吉利?&rdo;
寿亭一扬脸:&ldo;没事,娘。什么人,什么福,土地爷,住瓦屋。他那命担不住,不一定咱担不住。你放心,娘,没事。&rdo;
周掌柜关心具体钱数:&ldo;这一万大洋咱出多少?&rdo;
寿亭说:&ldo;爹,这事我是这么办的:他六咱四,咱出四千。可是分红不能按这个办。咱虽然出钱少,但咱得拿六成,他拿四成。&rdo;他说完等着受表扬。
周掌柜寻思:&ldo;人家是大股东,是东家,他能愿意?&rdo;
寿亭说:&ldo;嗨,他不愿意?我是想用他那套家什学学机器染。要不,我让他拿三成。&rdo;
周掌柜淡化性地训责:&ldo;寿亭,这不合规矩。&rdo;
寿亭说:&ldo;爹,这世道变了,没有什么合不合规矩。咱的人就值这些钱。&rdo;他指了一下自己,&ldo;觉得不合算,你请别人。&rdo;
周掌柜赞许:&ldo;嗯,好,好。那在厂里谁说了算?&rdo;
寿亭说:&ldo;当然是咱。&rdo;
周掌柜说:&ldo;你没立个字据?&rdo;
寿亭笑笑:&ldo;不用,只要我干上,他就离了咱玩不转,只能咱辞他,不能他辞咱。爹,你放心吧,用不了三年两年的,咱就去济南或者天津,咱自家开工厂了。他就是叫咱爷爷,咱也没工夫陪他玩儿。爹,咱这是在家里说,我看他那大少爷是个败家子,留了一阵子洋,什么也没学会,连个机器都开不了。也就是他上辈子积了点德,碰上咱了,有咱帮他看着,兴许还能多撑几年,我看要是他自己干,这一万大洋兴许能扔到青岛。&rdo;